第41章

那是迄今为止最剧烈的痛感,疼到他几乎错觉每一根神经都在叫嚣着抽搐,他无意识地掐着自己的眉心,在一片飓风一样席卷的痛感中几乎感觉不到身体和手指。

深呼吸,季言礼,他安静地想,胸膛剧烈地起伏,仰着头靠在门上,大口大口地呼吸,汗像雨水一样滑过身体。

只要挺过最开始的几分钟,他发情期的症状就会被压制下来,然后他就可以贴上阻隔贴像没事人一样重回舞台,他经历过很多次了,他很清楚。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逐渐退潮的痛感,和依然居高不下的体温,瘫软的四肢和泛着桃红色的皮肤,季言礼口干舌燥,空虚感逐渐掏空了他的知觉,可身体里却又另一处湿润得不可思议,几乎要浸湿了校裤。

抑制剂失效了。

不能是今天,也不能是现在。

季言礼艰难地爬起来抓起背包,从里面掏出了第二支抑制剂。从前发情期如果抑制剂失去了作用,他只能再补一针。

但迄今为止他还从没有过一口气打两针。

不会死吧。

季言礼想,如果不会死,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反正他不能在这里发情,他也别无选择。

“别太疼。”季言礼轻声说,垂着眼将针管再一次扎进了臂弯,狠狠地推到尽头。

……

半个小时后,季言礼推开洗手间的门,两个膝盖都在发抖,额发完全被汗湿,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白得像纸,嘴唇褪色到几乎和周围的皮肤融为一体,瞳孔收缩得只有针尖大小,眼眸看起来是一片澄澈的浅色……

他的视野里,一切都黑得几乎看不清。

他也几乎听不清,因为耳畔是尖锐的耳鸣。

炽热的火焰和刺骨的冰碴在血管里汩汩流动,仿佛是相斥的化学物质把他的血管当试管剧烈反应,他仿佛觉得有成千上万的气泡在身体中沸腾破碎。

他分不清自己身体哪里在痛哪里不在痛,他几乎不确定自己是真的站起来了还是依然在昏迷。

他拧开水龙头,十二月快要结冰的冷水不要钱似的从脸上泼下去。

他后颈贴了最厚的阻隔贴,袖子放下来挡住了还在流血的针孔。

“丽丽!?”胖子猛地冲进厕所,“天哪你真的在这里!你去哪儿了?我们都在找你!快点要上场了,就是马上!”

胖子看到他近乎虚脱的身体,结巴道:“你……你还好吗?”

“来了。”季言礼轻声说,转身虚弱地笑了笑,“没事的。”

雪白的聚光灯聚焦在舞台上,巨大的礼堂内漆黑一片,只有舞台上散射的微光照亮台下黑压压的屏息以待的观众,无数双眼睛直直地望着前面。

座位是远远不够的,无数同学只能在后排和过道上紧贴着彼此站着,形成一道道厚实的人墙。

“接下来请欣赏高一三班带来的舞台剧,抽到的指定主题是‘自由’。”

“非法猎鹰人试图通过熬鹰的方式,用各种严苛的手段去征服和驯化一只捕获的苍鹰,但面对死亡的威胁,野性未泯的猛禽从未低下它高贵的头颅。在自由和生存中,苍鹰选择了自由。

“万物有灵,生而骄傲,它可以被毁灭,但不能被打败。*”

“短剧名称:驯不服”

投屏的PPT上出现了辽远的天空和漫山遍野的绿色山林,音响中传来苍鹰盘旋高空发出的嘹亮高亢的鸣叫。

季言礼跑上台,似乎听见了很响亮的口哨鼓掌和尖叫混杂在一起的声音,有闪光灯像是夜幕中的星星一样在台下跳动。

但他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血流猛烈地冲击在他的视网膜上,导致一切都变成像梦境一样迷离和透明的幻象。

几乎是凭借无数次排练的本能,他在被“捕获”以后,双手被尚嘉反拷在背后,然后蹲在了高高的木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