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驿桥极少有这种反应,最多是早上起床自发的那种。他现在也很慌张,他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能因为各自都太慌了,二人都没注意到对方也在慌张。林驿桥说时间晚了,他要睡了,席雨眠也说是啊时间不早了,该睡了。
二人都睡上铺,他们的床是挨在一起的。林驿桥的头对着墙,席雨眠的头对着窗,脚对着脚,就这么睡了一晚上。
林驿桥在学校里的时候,生理睡眠作息是晚上十点到早上六点。他从来不会睡过头,到了六点,自然就醒了。室友们都需要用闹钟,唯独他是自己就能起床的。
7月14日晚上入睡以后,他做了很多梦,那些梦奇奇怪怪的,一个接一个,可是没有一个记得住,在早上醒来时,那是他第一次在学校里睡到超过了六点半。
他躺在床上,只记得最后一个梦的一个片段,他看见一个圆形的透明的巨大柜子,席雨眠闭着眼睛,全身赤裸地在里面漂浮着。
他醒来的时候,心口感觉非常的憋,好像被压着千钧大石。他从来没有在刚睡醒时这样过,甚至从没体验过这种生理状况。他是病了吗?为什么做那么奇怪的梦呢?
林驿桥爬下床,发现席雨眠还在睡觉。他站在席雨眠的床前,能看见他的脸。
他的脸真漂亮。眉毛和睫毛黑而浓密,鼻梁高挺,嘴唇嫣红。不知为什么,虽然是天天打篮球,但他的皮肤特别白,看上去就像没有瑕疵的白瓷。
他睡着的样子和醒着不说话的样子感觉完全不一样,看起来就是个特别乖、甚至有点可爱的小朋友。梦中那个残影一下子消失了,心脏前方好像被压迫一样的感觉也无影无踪。
林驿桥看了一眼挂钟,都已经六点三十五分了。席雨眠不是说七点就要训练了吗?现在还来得及吗?
“席雨眠。”林驿桥在他床头叫他。
席雨眠似乎没听见,睡得特别熟。
林驿桥又叫了两声,发现席雨眠完全没动静。他只好伸手拍了拍他的被子。
依然一点动静也没有。
拍了几次以后,眼看就要四十分了,席雨眠完全没醒。
林驿桥不得已,轻轻碰了碰席雨眠的脸颊,他的脸颊好光滑啊——席雨眠的睫毛动了动。
“席雨眠,起床啦。篮球集训快迟到了。”林驿桥说。
他还是没醒。
这也太难叫了吧?
林驿桥的手放在席雨眠的脸上拍了拍,这下好了,前一秒还睡得像死猪一样的席雨眠不知用什么离奇的反应速度把他的手紧紧抓住了。
林驿桥吸了一口气,这家伙的力气太大了。席雨眠这时睁开眼睛,看到林驿桥的脸,发现自己抓着他的手,赶紧松开,坐了起来。
“你快迟到了,起床吧。”
席雨眠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住在宿舍里。刚才一睁眼看到林驿桥在那么近的地方,他心脏都快停摆了。
天知道他一晚上做了什么鬼梦。上一秒他还在梦里看着林驿桥的背影——不知怎么的他还是穿着医生的白大衣那个样子——他还记得那个时候自己的自言自语:要是能活下来就好了,活下来以后,他一定会天天缠着林医生的,希望林医生不要介意多交一个他这样的朋友。可是住院的时候不行,林医生还要去查房呢,他管了那么多病人。何况,谁想和一个快死的人交朋友,那不是得伤心死了……
下床的时候,关于梦的记忆就湮灭了。梦境真是奇怪,不论梦多么清晰,醒来三分钟后关于梦的记忆就会全部自然瓦解。
席雨眠匆匆忙忙洗漱完毕,就在寝室里换起了衣服。林驿桥那会儿正刷过牙洗完脸从阳台回来,就看见席雨眠正在脱睡衣。
林驿桥脚步一顿。
席雨眠背对着他。他的肩背很宽阔,本以为他看上去挺瘦的,但是后背肌肉却意外地相当结实。腰虽然细,可不是单纯的细,那是因为肩膀宽阔、肌肉太结实了显得腰细。
再往下就属于非礼勿视的范围了。林驿桥退回阳台,转了个身。
室友们多数都不介意在宿舍里直接换衣服,甚至还会互相调侃身材或者某些部位。林驿桥以前也不是很在乎,也都坦坦荡荡地在宿舍里换衣服,但他也没像室友们那么奔放,一般都是在自己上铺换的。可是今天他不知怎么的,总觉得席雨眠换衣服的时候,他不该进去。
“林驿桥,我先走了!中午见!”席雨眠换好篮球服,头发都没梳,翘得乱七八糟的,就那么出门了,他开了门还回头使劲朝林驿桥挥手,“中午一起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