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消夏 时多 2754 字 3个月前

看不到一丝光亮。

第42章

贺璞宁对医院其实并不陌生。

母亲多年郁结成疾,一年前终是熬垮了自己的身子,只能整日整日躺在医院里,靠着各种药物和注射液艰难维持着生命。贺璞宁除了上课外的所有时间都在医院里,病房比家呆的时间还长,可母亲的病情却仍未有任何起色,人变得日益消瘦,精神状况也越来越差,到最后几乎连自己的儿子都要认不清了,只有嘴里时常念叨着要给鸿升做晚餐。

鸿升是父亲的名字。

只是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却从未出现过。他始终不管不问,答复永远是 “生意太忙”,只有秘书每周会象征性地来探望,顺便代本人“施舍” 两句不痛不痒的慰问。

贺璞宁永远不会忘记母亲去世的那一天。那日的天气很好,母亲的气色竟然红润了许多,精神看上去也很不错。她早早起来梳洗干净,甚至难得给自己画了个妆,整个人又恢复了往日的端庄与优雅。母亲喜静,午休的时候其他人都默认了不会来打扰。那天中午她却没有再午睡,而是笑着让贺璞宁到身边来。

她握着贺璞宁的手轻轻地摩挲着,疾病折磨下手像一节干枯的枝木。紧接着,母亲将一个存折交在了他的手上。

“这里面大概有几百万。虽然不多,但都是妈妈自己存的,和…… 和他没关系。” 她知道儿子和丈夫向来不合,便连名字和称谓一同隐去,“宁宁,这些钱你收好,拿着不要有压力。算是…… 妈妈给你的补偿。以后哪怕不再跟贺家有任何牵扯,这笔钱也能够你安稳上学,衣食无忧。”

母亲的精神状况时好时差,他只以为母亲是担心有人趁机将这笔钱偷走。贺璞宁当时并不做他想,顺着心意将存折收下,权作让母亲安心。可谁曾想几个小时后,他却受到了母亲病危的消息。

贺璞宁匆匆赶回医院,却也只顾得上见到了她的最后一面。仅仅十分钟后,一旁的机器发出一声长长的哀鸣,心跳变成一条平稳安静的直线。母亲永远闭上了眼睛。

贺璞宁才意识到白天那根本不是她身体转好,母亲是在用最后的意志牵挂强撑着,见了他最后一面。

他曾经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贺鸿升,也永远不会动母亲的存折。这是她留给自己唯一的东西。贺璞宁始终随身带着,仿佛上面还留有母亲握过的温度,残存着她素来爱用的苍兰花香。

贺璞宁在陈安的床头坐了一夜,思绪繁冗难眠。

窗外飘过一阵夜风,深秋带着萧瑟的冷意从缝隙里悄无声息地挤进屋内。周身感受到一阵寒凉,也把他从漫长的回忆里拉了回来。

他望着陈安沉静的睡颜,脑海里不停地回想起母亲临终前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宁宁,不要活在过去,往前看。”

外套兜里还放着陈安白天给他的房产证和土地证,贺璞宁用力攥紧了,暗暗做下了一个决定。

第二日,贺璞宁起了个大早。他托了许明辉过来帮忙照顾,自己则揣上陈安给他的身份证和房本,独自一人走出了医院的大门。

只是贺璞宁并没有去找中介,他难得叫了一辆出租车,径直开去了面馆。

昨夜又刮了一阵风,门上贴的通知已经被吹得彻底变成了碎纸。贺璞宁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干脆动手把它们全都撕了下来。

他像昨天一样,又重新走到二楼,打开了衣柜。柜子比起之前已经空了大半,大部分衣服被褥都被悉数搬到了病房里。他们踩着夏末的尾巴离开了家,到现在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立冬了。

衣柜是常见的老式款,因为用的时间太久,许多地方已经起皮掉漆,就连木板都轻轻鼓了起来。

贺璞宁找了个镊子,从衣柜最底下的夹层里,将自己的存折缓缓夹了出来。

上面落了一层木屑和灰尘,显然已经很久没有被人打开过。

贺璞宁抬手抚掉存折上的尘土,指腹有些不舍得划过封面上凸起的烫金字。

“对不起,妈妈。”

他在心里默念。

贺璞宁将存折里的钱全部取了出来,50 万转进了陈安的就医卡,剩下的他以陈安的名义开一个新的账户,将钱悉数存进了里面。

隔了几日,贺璞宁便对陈安说了面馆已经找到买主的消息。

“对方想在附近开家汽修店,刚好我们的位置在国道附近,他答应得很爽快,钱已经转过来了,刚好五十万。” 贺璞宁一边削苹果一边给陈安 “汇报”。

“这么多?” 陈安有些惊讶,“面馆现在…… 有这么值钱吗?”

一片果皮随之掉落在脚下的垃圾桶里。贺璞宁顿默片刻,不慌不忙地回他:“对方听说了我们的困难,也比较同情,所以没有讲价,直接根据中介的报的数汇了款。听说家里是做连锁的,也怎么不缺钱,不差我们这一家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