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田掰着手指,把自己讨厌的原因一条一条搬出来:“都2017年了,居然还有家族坚持什么嫡子庶子血统论,也太离谱了吧?现在连重婚都犯法了,为什么还会有嫡子庶子这种东西啊?”
“因为家族成员没有出色的术式就将他驱逐出去也很离谱啊,我们家道场世代相传的水之呼吸到现在为止,能学会的人还凑不出一个巴掌呢。其他没学会的学生出去说是我们家的学生,我爸爸也不会因为他没学会水呼就不承认他。”
伏黑惠抿了抿唇,无法反驳。他轻轻开口:“剑术……和咒术师什么的,也没有可比性吧?”
咒术师。
剑士。
不管怎么看都是完全搭不上边的两个职业。即使村田可以用刀法祓除诅咒,那也是因为他本身就有咒术师的天赋。
村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道:“唔……既然是伏黑你的话,那我就说一点我的想法好了。我呢——从入行开始,就发现所谓咒术界,完全是烂透了的。”
“不管是离谱的家族血统论,还是高层对普通咒术师们的约束,从头到尾,都烂透了啊。”
“我并不觉得咒术师和普通人有什么区别。每个人承受痛苦的阈值不一样,咒术师失去同伴会很痛苦,普通成年人买了杯冰可乐发现没有冰块也很痛苦。你是不是觉得这两样痛苦完全没有比拟之处?”
“可是,我见过因为冰可乐里面没有冰,情绪全面崩溃直接跳楼的普通成年人。也见过失去同伴,自己调整一段时间后继续快乐生活的咒术师。”
村田垂眸,道:“咒术师也好,普通人也好,本质上都只是生命存在的一种方式。如果按照现在咒术界高层的做法,为了避免恐慌而强制封锁诅咒相关的东西,将普通人和咒术师完全分离,那么一直被捂住的伤口只会越来越严重,最后腐烂流脓。”
“人与人的痛苦很难相通,如果咒术师群体执意要让自己成为一小撮的特别者,而完全没有做好将伤痛袒露给另外一个群体的准备,那么不被理解不被信任,不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他转过头,望着伏黑惠。伏黑惠听得很认真,猝不及防和他双眸对上,呆了一瞬;村田慢吞吞说出了最后一句总结:“如果说每个人都有自己存在的意义,那么我存在的意义便是完全和咒术界的意义背道相驰的。所以不喜欢咒术界也很正常嘛!”
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话题像跳跳球一样弹走:“糟糕,今天晚上思考了好多东西,感觉自己脑子要烧坏了——”
“果然人就是不能太动脑子,脑子动多了很容易死掉的。”
伏黑惠还在想村田刚刚说的那些话。
他很少完全站在普通人的角度来看问题,毕竟伏黑惠很小的时候就是被当做咒术师来培养长大的。他只是觉得自己和村田之间好像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墙壁,把两人的灵魂完全的隔开。
很难形容那一种感觉,就像大部分人无法理解兔子和猫咪的关系一样。因为他们本来就不存在关系。
“完了完了,好像真的脑子动太多了。”
村田扶着自己的额头,在就近的一块石头上坐下来,满脸拧巴的表情:“头好晕头好晕,我得坐会儿。”
“伏黑,你要不要坐着歇会儿?”
伏黑惠在他旁边坐下,抬手召回了一直跟在两人身后的玉犬。他还在想村田刚才的话,有点出神。
而村田则明显脑子已经跳去了另外一个维度。
村田:“我老家乡下的道场也有这样的河,不过要比这条更大一点。每年到了秋天的时候,河面上会飞满蜻蜓。”
伏黑惠顺着村田所描述的,去看那条河。
河面倒映月亮,波光粼粼,揉碎了一片又一片的散落着。
村田就将日轮刀横在膝头,黑色刀鞘在月光下,乌沉沉的。伏黑惠因为好奇而去看那把刀鞘——他还没有见过村田拔刀。
每次见到村田时,他的日轮刀都安静的躺在剑鞘里。
村田:“你喜欢我的刀?”
目光被对方敏锐的捕捉到了,伏黑惠感到几分别扭。但他已经有点适应村田的性格了,点头——犹豫两秒,又摇头:“是好奇。”
“正常嘛,每个人看见我都先好奇我的刀。”
村田露出一个与有荣焉的笑,好像刀被夸赞就是他被夸赞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