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争流微笑着站起身来:“我猜这个问题很难得到验证。所以对不起,慕公子,我们谈不来了。”
“……”
见叶争流起身欲走,慕摇光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殆尽。
他一折一折地收拢了自己的扇子,直到叶争流快要踏出茶棚,才低声叫住了她。
“叶城主留步。”
叶争流站定了脚步,却并未回头。
“怎样?”
慕摇光沉沉地望着她稍显瘦削的背影,盯了足足三秒钟,这才恍然展露了一个微笑。
“叶城主请先坐下吧。我对城主的话尚未说完,城主又何必这么心急呢。”
叶争流转身抱臂,倚在茶棚的柱子上冷冷地看着慕摇光:
“慕公子既然明白我急,那就不妨有话快说。我知道你不是什么爽快人,但从现在开始,只要慕公子再和我弯弯绕一个字,那我们就真的谈崩了。”
说到此处,叶争流也忽然绽开了一个笑。
她的骨相长开以后,整个人明艳如同桃李。冷下神色时,又锋锐得像是一柄数十年才能打磨出的神兵。
因此叶争流这忽然的一笑,恍然间宛如冰雪消融,早春芳至。像是有人轻轻地往剑尖上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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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1>一朵春日里最美丽的花。
从某个意义上来说,最了解你的人不是朋友,而是敌人。
因此一见叶争流露出这副迷人的笑容,慕摇光的眸光微微一动,当即意识到她说这话是来真的。
慕摇光立刻道:“城主方才的怀疑确实有你的道理。所以关于这个问题,你若信不过?我,也可以回去问裴半神。
神明获取力量有两种方法,一种是信徒的信仰,另一种便是与自己神位相关的行为。对于我而言,能欺骗天下人,便是收获力量的最佳手段。”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扇面,想起叶争流方才的那个笑容,突然觉得那枝凌冬傲雪的寒梅看起来索然无味。
慕摇光手?腕轻轻一抖,将折扇抛在桌上,很客气地说道:“城主有什么疑虑的,尽可以问我。”
叶争流提醒慕摇光:“欺骗的行为也能增加你的力量,而在这世上,每一天都在发生着各种欺骗。”
慕摇光纠正叶争流:“我要的是‘我’来骗过?诸人。人们之间的彼此欺骗,对我来说有什么用呢。”
提到这件事时,或许因为难得说了真话的缘故,慕摇光的语气里竟然泛起了一丝的不耐烦。
“不是由我发起的行为,就不能算在我的头上。比如说这两年来战火连天,各国死伤了不少士卒百姓,难道杀戮之神就因此成为了最强大的神明吗?”
慕摇光垂下眼帘,语气漫然而刻薄地评价了一声:“笑话。”
叶争流紧盯慕摇光,一字一顿地问道:“那为什么是我?”
“叶城主,你看,事情是这样的。”
像是在说什么显而易见的事情那样,慕摇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等他再抬起眼睛时,他脸上的表情又重新回归了心平气和。
慕摇光温和地说道:
“我想要一个稳定的朝代、一个比较和平的天下。大家不要忙着打打杀杀,只要好好地过他们的日子,顺便专心致志地受我的骗——但纵观整个世上,留给我的选择并不太多,叶城主是最符合我心中人选的一个。”
“更何况……”慕摇光揶揄地笑了一下,“我和城主还?是旧交,算是老朋友了。”
叶争流眼也不眨地盯着他,竟然从慕摇光的语气里挤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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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1>了那么一点为数不多的真诚来。
面不改色地承受着叶争流探究的视线,慕摇光温文尔雅地一笑:“城主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有一个。”叶争流一点也不跟他客气:
“我用一盏茶时间便能想到的骗局,不信慕公子你想不到——与其让他们相信一个前所未有的‘理想国’,为什么不让他们相信轮回和来世呢?”
要知道,比起“天下大同”这样的没有前人彻底践行过?的思路,正常宗教的成功方式不是更值得借鉴吗?
慕摇光完全可以说:世上有轮回,有来世,今生?受苦是为了积攒功德,来世能投一个好人家……
在战乱的年代里,这种思想显然更为吃香。
叶争流的前世历史中,无论是黄巾起义,还?是五斗米教,亦或是天平./天国,都验证了这种做法的可行性。
慕摇光放着如此简便易懂的方式不管,反而来找叶争流。这就相当于舍弃通坦的大路,一定要爬一爬陡峭的羊肠小道,听起来着实令人生?疑。
“……”
叶争流本以为,慕摇光会找个理由掩饰过去,或者装也不装了,当场对她露出摊牌的笑意。
没想到,在听了这个问题后,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对方的人,竟然换成了慕摇光。
慕摇光保持着那个微妙的表情看向叶争流,气氛一时之间划向诡异的方向。
过?了半晌,慕摇光才突然开口道:“……你啊。”
叶争流错愕,没明白他的意思:“你说什么?”
“……因为你啊,叶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