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争流被他的目光看得冷飕飕的,脖子后面像是得了风湿一样,一股股地往外冒着寒气。
应鸾星充满恶意地对叶争流勾起唇角。
下一秒钟,他只见自己早有准备的前徒弟,变戏法一样地从袖子里抽.出了一条小丝巾,从容优雅地围上了她的脖子。
纯蚕丝,手工绣花,老苏绣手艺,漂亮还压风。
叶争流在沧海城逛街时,看见这条丝巾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
应鸾星:“……”
他·杀·叶·争·流。
他·杀·解·凤·惜。
喉口里翻涌上来一声冷哼,应鸾星一挥袍角,在侍女战战兢兢的眼神中,径自甩袖落座。
同席的宾客几乎都听闻过这位冥路殿主的鼎鼎杀名。
见他竟然摆出这样一副表情,大家纷纷暗地里交换眼色,猜测他这一次大概不是来参加喜宴,而是来摘取哪个倒霉鬼的人头。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猜测……居然也不算错。
叶争流扯了扯脖子上的小丝巾,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果子酿。
她刚刚把酒杯端起,一个少年便摆手挥拒了侍女的安排
,笑着在叶争流身边落座。
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当他坐下的那一刻,身形恰好挡住了来自应鸾星的死亡视线。
叶争流不言不语地扬起一条眉毛,只见那少年正好奇地看着自己,脸上还带着几分友善的微笑。
这少年天生笑唇,眼中尚余几分未褪的烂漫天真。他举手投足都透着良好的教养,一笑起来便星芒闪动,如华光熠熠。
他显然已做过刻意的修饰,衣着打扮全都平平无奇。只有腰上围着一条特质的漆皮腰带,环腰足足插了九把银鲨短匕。
少年左右看看,悄悄把椅子向着叶争流的方向拖了拖。
这行为若被旁人做出来,看着多半像是要套近乎。偏偏一经他的手,无论说出怎样的话,做出怎样的事,都天然镀上了一层理应如此的气质。
少年压低了声音问叶争流:“我听闻那男人乃是玄衣司的冥路殿主,手里人命无数。你这样年少貌美,料来所作所为必无大错,究竟如何招惹上这个煞星?”
说这话时,像是感受到身后的应鸾星一直瞪他,少年微微打个寒颤,却还是努力地挺直了腰。
叶争流在这个世界里,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三观跟着五官跑的妙人。
她见这少年也不容易,便好心相劝:“挡不住就不要硬撑。”
少年却倔强地一扬头:“无论如何,我总不能任由他如此威胁一个纤纤弱质的姑娘。”
他冲叶争流眨了眨眼,又好奇地凑近了些;
“我叫破军,立志观遍天下美人,恰好今日在席上看见姑娘……啊,还没问过姑娘名姓,你叫什么,又是什么人?”
叶争流奇异地看了这名为破军的少年一眼,心想以这人表现出的秉性,竟然能来到最重要的一间宴席大厅里,倒也真是奇了。
为了梁国公主和鹤鸣山宗主的婚礼,鹤鸣山一共设下了酒席大堂十余间,山下招待百姓的流水席也足足摆了十里。
叶争流现在所在的这间婚堂,坐着的都是最重要的客人。
在场的各位宾客,一半是梁国臣子和鹤鸣山故交,彼此之间也都熟悉,现下正互相寒暄着,脸上洋溢着浓浓的喜气。
而另一半人,便是为了“那样东西”而来。他们各个来者不善,即使脸上带着客套性的微笑,眼神也总是阴恻恻的。
在这两派人马之间,破军带着他阳光灿烂的微笑,单人匹马地走了进来,还助人为乐地主动替叶争流挡着应鸾星。
他只差没在身上脸上,都写满格格不入四个大字。
叶争流望着破军走进婚礼内堂,像是看见柳湘莲闯进了梁山分配交椅时的火并现场。
“我姓叶。”停顿一下,叶争流也反问道:“你不知道我是谁?”
破军眉心聚起,脸上浮现出思索的神色。
恍然之间,他想起什么似的,目光唰一下投到解凤惜的身上。
解凤惜如定鸾神针一般坐着,距离叶争流不远。此时他眼也没抬,正懒洋洋地把玩着手上一杆透明的琉璃烟枪。
破军握拳轻敲掌心,从容笑道:“我知道了,你必定是解城主的弟子,那位传言里艳若桃李的叶姑娘,对不对?”
叶争流喝到一半的果酒突然卡住。
“咳,什么,关于我还有传言吗?”
听到这个问题,破军神秘地眨了眨眼睛。
他屈指轻点自己的肩头示意:“姑娘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