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成别人,家里凭空出现一个人,真得人吓人吓死人。
但于顾长亭而言,这个世上所有的光彩跟希望,都源于裴宁。
自殷殷的手术失败到现在,已经过去四个月了。
殷殷心脏停止跳动的那天是四月十七号,于是接下来每个月的十七号,裴宁都会像讨债的一样。
“干什么去了?这么晚。”裴宁平静问道。
顾长亭知道,裴宁越是平静,一会儿等待他的,就越是痛苦。
其实顾长亭并不害怕裴宁动手,相反,长时间的压抑让他有时候也会通过弄伤自己得以宣泄,如果裴宁揍他—顿,他反而能轻松一些,但没有,十七号这天裴宁会对顾长亭特别好,温声细语,将顾长亭那些羞耻到难以说出的希冀,一一得以成全。
今天也是这样。
裴宁陪着顾长亭准备晚饭,还是顿浪漫的烛光晚餐,男人的眼神温柔眷恋极了,但顾长亭知道,裴宁看的并不是自己。
吃完饭,他们相拥地坐在沙发上看电影,片名是盗梦空间,顾长亭一边看一边琢磨,有时候虚幻跟真实,就是这样难以分辨。
他现在所握的全是虚幻,但对顾长亭已死的心而言,是真实,是他朝思暮念的一切。
气氛一点点炽热起来,当裴宁发泄过后,他喊的名字是“殷殷”,闻言顾长亭浑身血液骤然就冷了,他知道,噩梦将袭。
裴宁的脸色徒然一变,他抓住顾长亭的头发,口吻极冷,“你有什么资格待在我身边?你这个刽子手!”
顾长亭被裴宁拖着去了浴室,冰冷的水兜头浇下,他是个Omega,又因为前不久刚修复了裴宁的基因碎片,身体十分脆弱,他提不起一丝力气,只是视线模糊地望着裴宁欣长的身影,想着这样也好。
窒息感越来越重,黑暗中,顾长亭猛地睁开眼睛,他倏然坐起身,沉重喘息着,然后腹部后知后觉爆发一阵钝痛。
顾长亭忍不住闷哼一声,他斜斜倒回床上,一口一口轻轻吸气。
就算疼成这样,顾长亭的脑子还在飞速运转,怎么会梦到这些呢?自从跟裴宁说开,他已经很久没做过噩梦了。
顾长亭从枕头下面掏出一个精巧的钟表,上面显示着日期:四月十七号。
靠!顾长亭在心底狠狠咒骂。
他兀自忍了一会儿,终于绷不住了,按了床头铃。
医生护士很快赶到,一同赶来的,还有陆遥。
直到医生好一通检查完毕,注入些许对婴儿无害的镇定剂后,陆遥才挤到床边,嫌弃地开口:“这么弱?”
“绐你个忠告。”
“什么?”
“不值得的人,别在上面浪费时间。”顾长亭很清楚,傅厌高跟裴宁,从本质上不一样,为了在意的人,裴宁可以付出一切,他的爱恨都很纯粹,而傅厌高是绝对的利益主义者,从某种程度而言,他这种人比中了反Alpha病毒的裴湛还要无情。
陆遥眼底的波涛缓缓平息,“知道了。”
顾长亭走得很艰难,他体内的信息素已经枯了好几天,孩子少了这份滋养,早已饥渴难忍,报复在他身上,是一层又一层活剧般的痛。
“嗯……”顾长亭脚下一滑,跌倒在地,他死死护着肚子,感觉一步都走不了了。
偏偏这个时候,警报声响起。
顾长亭心里“咯瞪”一下,暴露了!
他重新聚力,拼了命爬起来,管不了那么多地往前走,恍惚间,听到了一道细微的走动声,顾长亭猛地驻足,他找了棵树半蹲下,顺手捡起脚边的石子,聚精会神打量着四周。
耳畔是呼呼的风声,吹得顾长亭天灵感都快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