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简直像是一片黑夜里的唯一星光般耀眼,他牙可真白啊,就和非洲朋友一样白。
前一秒还很害怕,然而这一秒却差点儿直接被他的荒唐劲儿给逗笑。
我从来不知道,有人可以对挨揍这件事这么不在乎,甚至是有点儿找揍。
“你不惹我,穆俊琛就不会揍你。”我提醒他。
“那我就要惹你。”袁野穿好衣服,又去翻床边一个铁皮的饼干盒去了,从里面掏出一些纸包糖和棒棒糖还有巧克力,不多,一看就知道是那种便宜的劣质糖,“袁哥最近没钱买好糖,你将就将就,等我有钱了,给你买德芙,那个好吃。”
他把那些糖全都拿到了桌子上来放着,我从里面辨认出几种过年时我和外婆在集市上买过的水果糖,这一瞬间忽然就对袁野生出一种莫名的亲切。
这一丁点儿可怜的亲切还不足以支撑我去靠近他,我和他隔着一张桌子,站在另一边,继续刚才的话题:“你就不怕痛吗?”
袁野忽然抬头,严肃地看着我,那样子很凶很吓人,又让我想起刘生发,那一丁点儿亲切感没了,我想报警。
然而下一秒,他脸上肌肉忽然动了起来,笨拙地组成了一个有点儿憨气的笑容:“没人怕我痛,我就不痛。”
我敏感地从他这句话里咂摸出了些信息,他觉得他的家人不爱他,或者……我打量他的这个房子,里面很明显只住了一个人,牙刷只有一只,毛巾也只有一张,床上枕头也只有一个。
他或许是和我一样的?
“喝完水我能走吗?”
心里一阵发闷,我在桌子另一头坐了下来,端着杯子喝水,这水不知道在热水壶里放了多久,都不热了,温的。
袁野一手支在桌子上,表情这会儿真的很高兴了,好像我喝水是什么特别好看的节目似的不转眼地盯着我:“吃顿饭再走吧,我这屋子第一次来客人,客人来了都是要招待吃饭的。”
“我吃过饭了。”我把杯口朝下,“喝完了……我走了?”
“可以当夜宵啊。”袁野脸上又恢复了冷酷,道,“不吃饭我可不给你开门,你把警察叫来我也不给你开。”
不知道他什么脑回路,就不怕被警察抓吗?到底什么事才是他怕的?
“其实我晚饭没吃多少,现在饿了,你现在煮碗面给我吃?”
我撒了个谎,心想对待神经病不能用讲道理的方式。
“行。”袁野这就又笑了,立马起身去煮面,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么凶的一个人,笑起来的时候偏让我联想起朴实的农民伯伯,“怎么晚饭还没吃饱?你天天吃不饱饭吗?那可糟了,难怪你不蹿个儿。”
扎几把心。
老子个矮挡你们看风景了吗?怎么人人都来说一嘴?现在这些青少年可真是太会说话了,什么难听说什么。
“喂!”我瞥了一眼袁野的操作,吃了一惊,下意识地叫住了他,“水还没开呢!”
袁野一手掀开锅盖,一手抓着把面条,回头看我:“水没开怎么了?”
“面条要水开了才能往下放啊。”这难道不是常识吗?
袁野拧起眉毛:“谁说的?我一直就这么煮,能吃啊。”
我不吭声了,心想还是别和他反着来,大不了吃一碗难吃的面条就是了,别等会儿他不高兴了又整出新的幺蛾子。
袁野看看我,又看看面条,似乎是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把锅盖盖上了,守在旁边等水开。
面条煮了两碗出来,热气腾腾的装在两个铁碗里。
“这么煮确实好吃,我学会了。”袁野吃了一大筷子面之后认真道,“以前我煮出来都是一大坨,像糍粑一样,老婆你太优秀了。”
我嘴角抽搐。
袁野又吃了一筷子,然后猛地抬头,问我:“你会炒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