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生发重重一巴掌拍在我头上。
“你不是一直在兼职,寒暑假也总在打工,钱呢?钱哪儿去了?”舅妈戳我后脑勺。
我:“交学费了,高中学费贵。”
舅妈:“你小子还是个有出息的啊,想考大学?”
我弱弱地“嗯”了一声。
刘生发:“想多了,他没用的,他班主任和我是好哥们,说他成绩差得要死,天天跑出去兼职,心思都不在学习上,考什么大学,还不如去打工算了。”
到了外婆家,他们看过外婆的情况,站在外婆卧室里对着外婆破口大骂。
外婆躺在床上,看着刘生发,表情无措又害怕,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孩,脸色苍白,嘴唇发干,叫了声:“崽诶……”
“叫死人啊!死老太婆!活着就知道害人!叫你去死你又不去死!”刘生发非常愤怒,眉间皱成一个大川,但我不明白他的愤怒。
外婆好像也不是很明白,她被刘生发吼得一抖,又看看我,眼神有些困惑。
我倒是有点儿庆幸她耳朵听不见,不用听见他那些骂人话。
“她说背好痛,舅舅,是不是要送医院去检查一下?”
我在他枪林弹雨般骂人话里插了一句。
“你知道个屁!她这么大年纪了送到医院去也是受罪知道吗!老不死八十二了!差不多了!你看她现在这么虚,可能就是这几天的事了,你好好照顾她,有什么事就打电话找我,我家里还有事等下就要走。”
舅舅点了根烟,边抽边说,他又和舅妈说话:“我记得老不死去年好像就给自己买好东西了,你翻一下柜子。”
我有点儿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东西,直到舅妈把旧衣柜最下面的夹层盖子抽出来,翻出里面一套绣着大花的黑色寿衣,和白帽子草搓的麻绳来,我才终于明白过来。
外婆缩在床上,看着他们翻出她的寿衣,眼睛害怕地转来转去,却不敢说话。
“嘿嘿。”刘生发这会儿倒是笑了,“这老太婆真逗,连麻绳都准备好了,就怕自己死了没人给她披麻戴孝。”
“她就是……摔了一下,背痛而已,送医院去检查一下吧。”我劝道。
“轮得到你来说话?你什么都不懂你说个屁啊!”他一巴掌呼在我头上,“老人家都是这样的,到了年纪就会生病就会死这是很正常的!你以为我不给她治吗?送到医院去也是受罪知不知道!”
“咳咳!哎哟!好痛哦——哎哟!淮淮过来帮外婆擦一下|药!”外婆叫我。
我猜她是真疼,但选在这个时候叫我擦药,是怕我站在这边会继续挨打。
我低着头,从抽屉里拿出一瓶小活络油,扶起外婆。
“你要听舅舅的话嘛,听话他就不会打你了……”外婆听不到自己声音,以为自己说话声音很小,其实屋子里的人都听见了,刘生发又开始骂人。
我掀起她后背上的衣服,看见背上有块青,手心里倒了药往上面轻轻地揉按。
外婆:“就是这里,哎哟,淮淮轻一点啦……哎哟……”
舅妈站在门那边,远远的,嫌弃地看着我:“啧啧,路淮,你也是个大小子了,还帮你外婆擦药,一点儿都不害臊。”
那你他妈过来擦啊,我默不作声擦着药,脑海里一头巨龙喷出火焰,把舅妈这个蠢女人和刘生发烧成了两串BBQ。
“说你呢,还在擦,没有男人干这种活的,一点儿规矩都没有。”舅妈还在说,“你别读书了嘛,读那么多书干什么,早点儿结婚,娶个老婆,也好伺候你外婆。”
“那把我当女的吧。”我淡淡道,“我伺候,一样的。”
“看看这死小子说话什么语气,这种话都说得出来,心理都变态了!黑心肝的好心劝他还不听。”舅妈那手指着我。
外婆紧张地不停拿眼睛瞟我,我懂她的意思:他们在说什么啊?发生什么事了啊?怎么一直在骂人?
【痛不痛?】我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