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野画家 其实是九节狼 2983 字 8个月前

——当何筝用字正腔圆的普通话道出个辍学南下打工自力更生的故事,杜夏还是有点怀疑他在骗自己,尽管自己没有任何被骗的价值。他是什么时候心软的呢,应该是何筝说找到工作前都会去住那种六人间的招待所时。当时他的眉头明显皱紧,因为他也曾为了省钱住过招待所,那种地方说白了就是给你个床位,仅仅是为了有床被子过夜。

杜夏的弟弟杜浪和何筝同岁,为了让杜浪能在蓉城上高中,杜夏三年前还花了好大一笔钱。他见不得少年在本该朝气蓬勃学知识的年纪就早早得出社会,像他这样吃没文化的苦,所以提议何筝到他的地方先住下,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杜夏租的房子在离大卫村步行十分钟的地方。一路上何筝问他为什么不住商铺楼上,杜夏说房东一家并没有搬走,除去画画的二楼,那栋房子剩下的房间只够给庄毅和那四个画工住,他只能自己租出去。

杜夏的租房在个九十年代的公寓楼里,开门进屋后就是十几平方米的卧室,没有玄关和客厅。

何筝没跟着进去,而是站在门外,等杜夏拿出双新的棉拖鞋放他跟前,他换上后才进来。杜夏的出租屋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还被收拾的很干净,不像其他单身汉那么随意。何筝站在靠窗的电脑桌前,手搭在皮质靠椅上打量桌上的那些动漫手办,杜夏在房间另一头的小厨房里下了把挂面,打鸡蛋前没回头地问何筝:“你饿吗?”

何筝迟钝地“啊”了一声,杜夏就又抓了一把面。五六分钟后杜夏端着两个热气腾腾的碗到那张书桌前,他让何筝别客气坐椅子上,自己站着,侧着的身子倚在墙面上。

“你吃完后把外套下来,我再给你洗一下。”杜夏还惦记着呢,总觉得刚才在店里处理得太潦草不够干净。他吃饭速度很快,汤再烫也能哼哧哼哧三五下把面撩完,他都重新回到小厨房把碗筷放水槽里了,何筝才只吃了几口。

何筝吃面的样子也比杜夏腼腆,会很安静地把吃不完的面条咬断,而不是大口吸气,两边腮帮子塞满后发出明显的咀嚼音。

杜夏盯着何筝的后背,看久了,反倒自我感觉拘束。他闲不住,把床边的折叠沙发摊平,听到动静的何筝扭头向他看去,等嘴里的全都咽下去了再问:“我今晚睡这儿?”

“啊……嗯。”杜夏脸皮薄,见何筝细皮嫩肉的样,原本是打算让他睡自己的床。

“我弟偶尔会过来,我就又买了张床,平时不用还能当沙发躺。”杜夏有点没话说强行找话题,告诉何筝书桌上那些手办也都是他弟买的,带回家被爸妈看到会被唠叨乱花钱,就扔在他这儿。

何筝在吃面,背对着杜夏,“你父母也在蓉城?”

“嗯,我弟都来这儿上学了,他们就陪着一起来了。”杜夏父母住的地方离这儿还挺远,他们只会种田,到了蓉城也不会干别的活,在更乡下的地方租了两亩田。

杜夏是真的不会聊天,揪着自个儿的手指,劝导何筝:“我看你还是回去吧。”

他自顾自地说教,字字句句都很斟酌:“打工当学徒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还那么年轻,不用急着出社会。你要真喜欢画画,就去考相关的专业呗……就是念个大专也是好的,那也是学历。现在找什么工作都要求学历,再不济,你也先把高中读完,把高中文——”

杜夏说不下去了。

他注视着何筝放下筷子,没回头,就这么看向窗外远处的路灯光。屋顶散发出的白光隔绝了黑夜,窗户玻璃上朦朦胧胧倒映出何筝的脸。

那张脸没什么表情,五官立体像混了外国血统,眼窝深邃,眼珠子乌黑,借着那窗玻璃和杜夏无声地对视。

杜夏低下头,又心软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若不是实在留不下去,谁会愿意背井离乡呢。这个青年肯定也有说不出的苦衷,被家里人逼得走投无路,才早早地背井离乡,大年初三夜出来找工作。

何筝也在观察杜夏的反应。像是觉得很有趣,他又拿起了筷子,将那碗普普通通的鸡蛋面吃了个精光。吃完后他也把碗回小厨房,杜夏要接手,他打开水龙头直接上手,“我来吧。”

杜夏没跟他客套,站在边上看何筝洗。何筝显然并不娴熟,应该没怎么干过这种家务活,但拿碗筷冲水的手很稳,一点都不慌张,是能静下心来做学徒的料。

杜夏随后进卫生间放了一大脸盆水,把何筝的外套浸进去。他没买洗衣机,所有的衣物都是手洗的。何筝进厕所门的时候他刚换了一遍水,没戴那种家务手套,用来握画笔调颜料的手被冻红了,利索地把衣服拧干,又在粘过颜料的地方搓了两下。

杜夏把衣服又泡回清水里,“上厕所啊。”

“嗯。”何筝站在门口。这个卫生太小了,洗衣服的大脸盆占据了三分之二的空间,杜夏坐在一个小板凳上,手臂往外扩的幅度再大一点,就会碰到马桶的边缘。

杜夏甩甩手,挺起弯了许久的腰,那意思是马上要起身,出去,给何筝让出空间,谁知何筝并没有等他,一个迈步直接进来,站在马桶的另一侧。

也不管杜夏就坐在边上,何筝解开腰带和拉链,直接掏了出来。

狭窄的卫生间里一时只有水流声。

很粗长,不存在后劲不足的断续。杜夏扭过头不去看,脸颊都要贴上瓷砖墙面了,他不管再怎么躲,余光闭不开的打眼到何筝的胯下。

杜夏唇舌干燥,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何筝玩味的眼神变得轻佻。

“吓到了,没见过这么大的?”他语气里的低俗很刻意,“还是害羞了?”

杜夏低着头,木讷地继续搓何筝的衣服。何筝不放过他,边整理边说,“有什么好害羞的,你又不是没有。”

杜夏默不作声。何筝要是晚点再离开,就会看到他不安地磨了磨凳子,脸红又耳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