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立一坐,方眠仰着的头始终没有低下。直到林知竹走近,又缓缓蹲下,醉了酒的人向他挨挨蹭蹭过来,像一只在确认同类的幼兽,而后心满意足地靠上他。
几个小时前在积郁在心中的怒火仿佛被这个动作湮灭成了星屑,又被奇异而不知名的躁动填满。
林知竹抬起手摸了摸方眠的头发,掌心被温热细软的触感盈满,方眠一动不动地任他摸了一会儿,然后小声问他:“你是发现我不见了,特意回来找我的吗?”
“……”
林知竹滞住了。
他想说他不是,然而这两个字怎么都说不出口。
江言说王路走了,方眠也是,他便理所当然地认为方眠自愿跟着王路一起回去了,不止是他,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没有一个人感觉到不对。
他们就这样把方眠丢在这里,如果不是自己凌晨失眠回来找手机,也许到明天早上都不会有人发现方眠的失踪。
林知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站了起来,又把左手递给他道:“我带你回去。”
方眠被他牵着坐到副驾驶,林知竹提醒道:“安全带。”
方眠不动。
林知竹便俯身过去,给他拉好安全带,在带扣与锁舌“咔嚓”一声交接时,安静坐着的方眠上身忽然微微前倾,一个吻落在了林知竹的右脸上。
林知竹僵住了。
方眠却察觉不到他的异样,像是完成了任务一样靠回了椅背。
林知竹问:“你在做什么?”
方眠答:“谢你回来接我,他教我要这样感谢才行。”
林知竹沉默了一会儿:“他是谁?”
方眠想了想:“秦喻。”
林知竹抓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他知道这个人,是个从零售业白手起家最近在向房地产行业试探的男人,他们在招标会上见过面,也曾一同用过餐,硬要说关系的话,他还算是秦喻的小辈。
他发动车子,开上来时的路,导航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响起:“距离目的地15km。”
林知竹声音冷静道:“他是你的前任金主吗?”
方眠道:“不是。”
林知竹点点头。
又听方眠抱怨道:“头好晕啊,我也记不清是前前任,还是前前前任。”
“……”
林知竹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反省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他说:“不要再这样感谢别人。”
方眠没有回答。
他转头一看,方眠已经歪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回到酒店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半了,在酒店大厅打牌的几个工作人员也早就回房休息了,林知竹把方眠叫醒,带着他上楼,到了房门口时,却找不到方眠的房卡。
问方眠,方眠只会疑惑地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