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放学回家的时候,黎颂的爸妈在楼下吵架,两个人吵架的时候没有任何的歇斯底里,堪称彬彬有礼。
各自盘踞在沙发的两端,一个慢声细语,另一个斯文有礼,说话的语气一个比一个软,一个比一个客气,说出的话就和刀子一样,割的人生疼。
母亲细声细气的说:“黎颂以后要和我一起去国外,为了不让他的身心受到不健康的影响,你和吕曼曼还有你们的女儿最好不要告诉他,之后你只需要给黎颂按时打抚养费就好,最好电话也不要打,其他的一切我来解决。”
黎颂的父亲推了推眼镜,淡淡的说:“我不同意你带走黎颂,他是我的儿子,至于接不接受他有个妹妹是他的事情,你不能替他决定,我不认为你可以履行好一个母亲的职责,毕竟你也快重新组成家庭了,而且这些年来,黎颂是我带大的。”
黎颂的母亲笑了声,似乎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她说:“你带大的?你给他带出来了一个只比他小两岁的妹妹,你们三个人生活在一起,黎颂自己上学放学吃饭睡觉,这么说有点不妥吧?”
黎颂的父亲:“总比你几年回不来一次要好的多,离婚协议早一点签吧,如果不是为了黎颂,也不用拖这么长时间。”
黎颂那天是第一回 知道自己还有个妹妹,只比他小了两岁。
以前他只是以为父母太忙所以感情不好,没想到其实自己早就成了两人的累赘。
他在玄关换了鞋,弄出了些动静,沙发上的两人才发现他,表情各异。
他对他们点了点头,背着书包上了楼,从头到尾,没对他听到的信息表现出任何的反应。
那天他趴在床上,正发着呆,弹出了一条微信消息,是安语发来的,他说:“今天雨很大,我觉得自己要被砸傻了。”
他不知道怎么的,被这话戳中了笑点,打了个语音过去,什么话都没来的急说,先笑了半天,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涌出的眼泪湿了满脸。
他说:“我才知道我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安语沉默了会儿,说:“我本来会有个弟弟或者妹妹的,但是被我爸打流产了。”
他说:“我爸这些年这么忙,原来是在另一个家里生活。”
安语说:“哎,我爸要是总在忙就好了,就不用总打我了。”
他擦了把眼泪,说:“我妈也要结婚了,多好笑啊,他俩甚至还没离婚。”
安语吸了吸鼻子,说:“哎,真的太疼了,我六岁的时候接了家里的电话,因为说错了一句话,他用脚踩着我的头,说要踩爆我的脑袋,好可怕。”
他说:“哇,那是很可怕。”
安语说:“是啊,前一秒还笑着,下一秒就掀了饭桌,咬牙切齿的骂我,用很大的手扇我的脸,让我跪着瓷片认错。”
他问:“你哪里错了?”
安语有点迷茫的说:“不知道,他说我脾气犟。”
他说:“你是我见过的脾气最软的人了。”
安语说:“谁知道呢,反正他就打我,看着地上脏了打我,我吃饭弄出声音了打我,有时候让我脱光了去雪地里站着,站一晚上。”
他说:“妈妈呢?”
安语顿了顿,说话带了点儿鼻音说:“妈妈也被打,等我挨打的时候,她就跟着他骂我,说他是我爸,骂我是应该的。”
他说:“那现在呢?”
安语语气变得很轻松:“我在外公外婆家啊,我六岁的时候他们把我接回去,后来他们死了,外公外婆又把我接了回来,他们对我很好,前两年,外公外婆也过世了……现在没人会打我了。”
也没人会疼你了。
他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淌,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还是因为安语。
安语后来和他说:“没事的,所有事情都能过去,你只要自己能开心就好。”
他哭的脑仁疼,很难受的说:“可是没人要我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