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突然开始思考林蝉适不适合自己……
林蝉要是女孩儿就好了。
这想法不知多少次窜过景晔的意识海。他以前也感慨过,在林蝉帮他送作业本的时候、请他吃炒面的时候、和父母吵架后收留他的时候、暑假早晨替他买五站路外那家豆浆油条的时候……
“你要是女孩儿就好了,我一定娶你当老婆。”
不同于以往只轻描淡写地闪烁一下,今天这句话尤其嚣张,好似预谋已久,在这种时候打出巨大灯牌的效果,逼得景晔的思绪顺着它往后延伸。
景晔,你扪心自问,你真的喜欢女孩儿吗?
景晔从来没有喜欢过谁。
在他的认知里,因为不是同性恋,所以就是异性恋——贯彻落实,并且不曾思考这推论是否正确。
但奇怪的点在于景晔并不保守,更不沉默,是个对谁好就要大声说的性格。他的父母、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堪称模范夫妻,景晔被他们的爱浇灌长大,自然理所应该地觉得未来自己会和一个很好的女孩儿建立幸福小家庭。
至于女孩儿的模样,景晔没仔细想过,性格呢?除了“合适”之外,他也憋半晌憋不出其他的词。
再深一步具体到理想型,景晔记得,烧烤摊上他们围成一圈坐,蒋子轶带头拷问他,好几分钟也没听见答案。
“窦霜怎么样?”蒋子轶开玩笑,他刚恋爱,看谁都想当月老。
景晔摇头如拨浪鼓:“不不不不……我打不过她……”
其他人笑得快断气,只有角落里的林蝉,安静地把剃掉烤茄子上明显的蒜蓉,撕扯下一小块,夹进景晔面前的小碗中。
被点名的窦霜无不尖酸刻薄地说:“谈恋爱首先想的是打不打得过,你他妈恐女吧景晔,别祸害好姑娘了。”
虞洲帮腔:“孤独终老吧你!”
恐女。
以前景晔还能自嘲几句,现在他一点都笑不出来。
这是他小学时代留下的阴影。
那会儿老师安排男生女生坐同桌,长条的木制课桌被画满了三八线。景晔旁边是个成绩好又骄矜的女生,不允许他“越线”一点,若否,轻则拿自动铅笔戳他两下,重则抄起文具盒就拍向景晔后背。
他全无恶意,也并未要捉弄谁,平白无故挨了不少打。想诉苦,见班里其他男女同桌也没几个关系好,成天不是你哭就是我闹,甚至打架,就习以为常了。
景晔被那女生“欺负”了整一年,直到换班主任调座位,才脱离苦海。
当时不觉得,现在回想起曾经的事,景晔只能归咎于一切自那时开始,否则无法解释后来他的种种心理阴影。
他没怪那女生对自己冷脸相对、偶尔掐几下踢两脚,校服被铅笔划出无数道灰印景晔更不在意。长大后他和叶小蕙聊过这件事,老妈很能理解他委屈,可说来说去,景晔明白,女生有戒备心是环境所致,他没恶意,不代表所有人都宽容。
所以他把这份委屈忍下了,不料别的后遗症也随之发酵。
青春期,别的同学躲开老师家长偷偷谈恋爱,在放学路上拉着手缓步慢行。景晔和虞洲相依为命,每天一起写作业,反正虞洲不早恋。
再到后来他和虞洲没在一个学校了,高中课业紧张,景晔更没时间和女生接触。
对视会闪躲,说话会结巴……这些毛病在到传媒学院上学后有所好转,拍戏时又被强行掰回合适位置,景晔从此自认自己的恐女痊愈。
可也没和任何一个女生恋爱过,哪怕对他示好的多不胜数。
这些代表什么呢?
景晔平躺在柔软的床上,盯着天花板,试图用某一次怦然心动来说服自己内心仍然是个“正常的”异性恋。
有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