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酸枣 含糖的小山鬼 2567 字 6个月前

我第二次进入网吧,依然瞒着吕新尧。那个闷热的机箱味的幽灵又一次缠上了我,它挥舞着九阴白骨爪,悄悄钻进了我的被窝。

那天晚上,我梦见了我哥。

第14章 梦遗

我对我哥的幻想来自于一次梦遗。

梦里,吕新尧在我们俩共同的房间里,坐在那台二手电脑前,他好像是刚洗完澡,什么也没穿,不知是水珠还是汗珠从腰际流下来,他斜着肩膀坐在那里,用一贯的语调命令我:“过来。”

我有点怕我哥,向他走去时心突突地撞着,我哥用那只有疤的手在腿上轻轻拍了一下,接着命令说:“坐哥哥这儿来。”

我心里咯噔一声,那一瞬间的紧张和不安像一阵巨大的海浪,排山倒海般忽然向我压下来。我以为自己要被淹死了,可是下一秒它却又将我高高掀起,一种奇异的兴奋在我内心深处骤然疯长,并蹿出了我的身体——在我哥的命令下,我完成了青春期的第一次梦遗。

醒来以后,我的身体在脸红心跳的余韵中猛然感到一片冰凉,仿佛被人迎面浇了一盆冷水,四肢忍不住战栗起来。我僵硬地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敢动,被褥像一块藏污纳垢的遮羞布,沉沉地罩住了我发霉的欲望。

过了不知多久我才从床上爬下来,小心地往门口挪动,我不想让我哥发现,然而事与愿违,当我推开门时,那扇门发出一声“咿呀”呻吟,我站在门缝中心,听见背后传来一点细微的动静。

我不敢回头,只好别扭地夹着腿躲到门外去,然后飞快地溜进厕所里。我在水龙头下仓皇地冲洗裤子,又磨蹭了好一阵才敢往回走。屋里依旧漆黑而安静,我哥就倚靠在床头,用同样漆黑而安静的眼神注视着我。

“孟梨。”或许是因为那个梦,乍一听见吕新尧的声音,我的耳廓连着头皮荡起一片酥麻。

吕新尧问:“干什么去了?”

我撒谎说:“我去上厕所。”

吕新尧却是看着我,好像短促地笑了一下:“尿裤子了?”

我哥说话的时候经常给人一种漫不经心的感觉,而他漫不经心说话的时候,语气里又总有点轻佻的味道,我从他简短的一句话里听出了一丝玩味的亲昵,霎时间,我感到我的脸唰地烫了起来。

我连忙否认道:“我、我没有。”

吕新尧又往我的床上扫了一眼,在我以为他发现了什么、行将揭穿我的时候,他却收回了视线,不再追究地说了句:“哦,是吗。”

我哥不打算继续追问,我听见他的床轻轻地动了一下,准备要睡了。我也躺回床上,仰面盯着黑暗中的天花板,许久没有睡着,我感觉屋顶上有一双眼睛一直凝视着我,当我闭上眼睛,它又直直地凝视着我的梦境。

我从床上滚下来,丢下被子,慌不择路地爬进了我哥床底下,听见自己的心脏正在惶惶不安地跳动。

“原谅我。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背着我哥做了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如果他知道了会不会讨厌我?我无法想象我哥的反应,也不敢想。隔着一道床板,我用只有我和我的观音能听见的声音说:“没有下回了……我保证。”

我沉浸在迷茫与悲伤当中,没有听见上面的床板发出的轻微晃动声,直到我哥弯着膝盖蹲在床边对我说:“孟梨,出来。”

我不敢面对我哥,只能抱着头,以一个怂包的姿态低声回答:“我不出去。”

吕新尧向我伸出手,再一次对我说:“过来。”

无数次的事实证明,我无法拒绝我哥。只要他向我勾勾指头,我就会迷失一切方向,情不自禁地向他跑去——何况他向我伸手了。可是这一次我克服了对我哥的本能,赖在床底下一动也没动。

吕新尧已经不屑于当初“数三声”的小孩子把戏,他在沉默中耗尽了耐心,直接捉住了我的肩膀。他的手就像滚烫的火苗落在了我身上,轻而易举把我烧着了,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愤怒从何而来,我就已经咬了我哥。

吕新尧很瘦,为了养活我和他自己,他的手臂经过了长时间的工作,肌肉紧实,骨骼坚硬。我的牙齿狠狠地发着酸,紧接着鼻子也酸了。

我松开嘴,抱住了吕新尧的胳膊。

“对不起,哥。”

吕新尧什么也没说,这点痛他根本就不放在眼里,就连我咬他的时候他也没有发出一点吃痛的声音。他径自将我从床底下拖出来,问:“又躲床底下干什么?发什么疯?”

吕新尧比潘桂枝凶,比孟光辉还凶,我本应该害怕,可我却更多地感到委屈,无缘无故的委屈,我抱着他的胳膊说:“对不起,哥,我做错了。”我做了一个错误的梦。又说:“我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