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报复 希卡利 3231 字 8个月前

何伟有点于心不忍,但他一个替人开车的小司机,也管不了别人的家务事。

车子正准备发动,姜可却忽然拿自己的脑袋用力去撞他老头的鼻梁,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坏招,但是管用,趁对方眼冒金星辨不清方向的时候猛地挣脱开,朝车子用力挥手。

那张被血糊得乱七八糟的脸上勉强能看出一双黑沉沉的锋利尖锐的眼。

“你们撞了我,送我去医院!”他跑过来,嗓音沙哑地对着车上的人恶狠狠道,乌黑的眼珠则直直地盯着秦澍。

秦澍似乎觉得有点好笑地弯起嘴角,司机忍不住骂道,“妈的,这小子还挺机灵的呢。”

姜可更激动了,他干脆拍着车门,恶声恶气地重复,“带我去医院!”

他才十六岁,他不想死。

他那个脾气暴戾浑身酒气的老子也反应过来,面色恼怒阴沉,又在盘算着要用什么花招整治他。

他受够了,这么多年,他就一直在对方的拳头和棍棒下苟延残喘,活得像条烂贱的死狗,一块抗揍的沙袋,无数次被他亲生老子拖到大街上当着众人的面教训,挨打,辱骂,毫无尊严,根本不能算是一个人。

而车上干净整洁的青年用一种疑惑的目光盯着他,就像是天上的一片云在瞧地上的一滩污泥。

刚才他为什么没有被这辆车真的撞到,为什么还要放他继续回到他老子的阴影中去。

“凭什么?”秦澍好整以暇地问他。

姜可的眼睛因为刻骨的恨意和怒火亮得惊人,他咬牙切齿道,“我可以替你办事,我什么都可以做。”

秦澍略感无聊地关上窗,可惜他什么都不需要,见他再一次狼狈地被他老子踹翻在地上,胸口挨了几记冷脚,却仍摆出一副凶恶桀骜的神情,秦澍忽然又改了主意,对身旁的司机道,“你下去。”

“要帮他吗?”司机有些诧异今天的秦少居然会大发好心地多管闲事。

秦澍沉默着点了点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要帮那个活得像野狗一样潦草倒霉的少年,兴许对方那种带着火光的不肯服输的眼神,或是像狗一样顽强到近乎烂贱的生命,挺有意思的,他喜欢这些蓬勃鲜活的东西,那是他所没有的。

他睨了眼那个性格残暴的中年男人,对据说身手挺不错的司机冷淡道,“给他点教训就行了,我赶时间。”

于是司机先生很赶时间地让他不太利落地断了几根肋骨,一点轻微的脑震荡,最后便带上浑身是伤的姜可扬长而去。

几天后,儿子跑掉的姜正因为宿娼被罚款和拘留,他有点这种小毛病,周围人见怪不怪。

再然后不知又被谁举报聚众赌博再次遭到拘留,监狱里什么人都有,恶的横的总能遇上比他更恶更横的,于是他身上原先那点不可一世和凶狠很快便碰了壁,姜正在挨了几次大的教训后聋了一只耳朵,手脚也有些打哆嗦,而后又生了场几乎要命的大病。

他穷得响叮当,之前的酒肉朋友只在他有钱时会邀他一起打牌喝酒睡女人,没钱的时候一个个都关紧房门不闻不问,周围的人都知道他是怎样对他的亲儿子的,说这是报应。

很快姜正便在附近没了踪迹。

秦澍在花园里散步,他想邀请宋洄来家里做客,名目是他的生日,他确定自己已经对那个青年产生了某种隐秘的欲望,不仅无法消解,努力压抑更是适得其反,而在看见对方和他的同性恋人亲热后还呈现越来越严重的趋势。

他想要得到他,用点卑鄙的手段也无所谓,两人现在这种呆在一起看电影听歌聊天的关系远远不够,他腻烦了偶尔单方面倾听对方对男友的无聊抱怨,又不想浪费时间,等待两人从稍显亲近的普通朋友到越界的危险关系的过程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

尽管宋洄和裴翊之间也早有嫌隙和裂缝,并非他们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和谐,裴翊是个很自我的人,乐意看见喜欢的人为他单方面的付出。

他只需要再使一点力。

在经过花圃时他瞥见一个瘦得皮包骨的少年正弓着脊背蹲在旁边。

“你在做什么?”他问。

他已经快要忘记那天随手带回来的人,但这张脸上像是野狗一样桀骜不逊的凶恶神情和那双闪着火光和恨意的眼睛,忽又令他回想了起来,“是你啊。”他恍然道。

对方为了包扎后脑勺的伤口将头皮剃得很干净,现在只冒出来一点鸭蛋青的颜色,脑袋倒是生得很圆,不难看。

那些严重的伤口并没在他年轻健康的身体上造成太大的痕迹,只是肉体上的创口容易愈合,其他东西却永远留在了那张黑暗阴沉的的眼睛里。

花圃里的月季是重金聘请的园艺师精心培育的名贵品种,有几株更是独一无二,枝头上的鲜花姿态娇羞烂漫,秦澍原本对这些花花草草并不感兴趣,这些漂亮的花儿在他已经习以为常的眼中不过是道不那么单调乏味的风景,谈不上喜欢,然而宋洄会为阳台上那支开了一朵的白蔷薇欢欣雀跃,他也忽然开始在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