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暂停在了这一刻。
江峙大概没料到会被打脸,还来得如此之快。
一想到自己冲下来的姿势有多滑稽,他就恨不得……掐死沈都清。
偏偏沈都清一点都不知道大佬的面子有多值钱,还火上浇油:“现在知道我的脑子去哪了吗?与你同在。”
江峙:“……”
“虽然有点不合时宜,但我想说,很高兴在这里看到你。”
沈都清今天的哲学感悟有点多,不仅领悟了“以身相许”,还顺便领悟了为什么大家“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这种鬼地方,自己一个人是恐怖片,两个人就是探险片,差别很大的。
江峙黑着一张在晚上也看不出来的脸站了起来。
低头看着沈都清。
没有月亮的深山老林,光线非常暗,她看起来悠闲自在得很,抱着腿耍杂技似的把自己蜷缩在一块江小粲都坐不下的石头上。
仰着脸,还在冲他笑。
“你还笑得出来。”很没面子的江峙冷冷道。
“你来救我,我不笑难道哭吗?”好不容易等到救援,沈都清有点过分乐观,问他,“你带手机了吗?”
江峙拿出手机,看了眼,皱眉——
“没信号。”
“怎么会?!”沈都清不肯相信,把他的手机拿过来,自己确认了一遍。
信号区:无服务。
沈都清的希望顿时破灭,丧丧道:“完蛋了,只能等他们来救我们了。”
希望下一个人不要再滑下来了,不然一个接一个的,他们就团灭了。
江峙看了看四周,他们在一处小山崖的下面,除了刚才滑下来的那个斜坡,其他地方都笔直陡峭。
“你大半夜跑到这种鬼地方来盗墓吗。”他没好气道。
沈都清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这里有墓地?”
夜光下,她的表情配上话语,让人悚然一惊。
背后一下子阴森森凉飕飕,冷意从毛孔侵入。
江峙不易察觉地一顿,继而用毫无起伏的语调问:“真有?”
“真的啊。”沈都清看着他的眼睛,慢慢地、轻轻地说,“你看你背后……”
江峙这次明显僵了一下,打开手电筒朝身后照去。
——空无一物。
“……”
沈都清咯咯咯咯笑了起来。
江峙转回头,被耍了一次恼羞成怒,狠狠瞪她一眼:“你找死呢。”
“你怕鬼啊?”沈都清快笑死了,“怕鬼你还叫鬼见愁,会不会对鬼太不尊重了一点。”
江峙冷笑一声,居高临下地说:“我就不该来找你,让你自己在这儿呆一晚上,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沈都清忙收住笑,非常识时务地讨好道:“对不起,我错了。我不吓你了。”
还给他吹了一波彩虹屁,“今天的你,比以前的每一天都可爱。你就像一个英雄,踩着七彩祥云就下来了。”
“……”
江峙冷着脸,拿着手电筒走开了。
-
接下来的十分钟,沈都清就坐在石头上,欣赏着江峙重走自己走过的路,尝试自己曾经做过的努力。
他在斜坡那儿试了几次,比她爬的高一点,但也白搭。
“别费劲了,上不去的,你小心受伤。”沈都清说。???
江峙拿着手机沿着山崖下方朝前走去。
“你去哪儿?”沈都清问。
江峙冷冷的:“找路。”
“等等我。”沈都清从石头上起来,小心翼翼地下地,追上他。
右脚很疼,但她不想一个人在那儿呆着。
万一待会儿跟江峙走散,喊他的名字得不到回应……那种感觉就更恐怖了。
江峙步子迈得挺大的,沈都清跟得有点费力。
两人走了快十分钟,一直沿着山崖走到最尽头,不仅没有找到路,山崖的地形发生变化,高度已经远远超过他们下来的地方。
除了那道斜坡,无路可走。
“没路了吗?”沈都清仰起头,手机手电筒的照射范围有限,几乎看不到山崖的顶端。
江峙“嗯”了一声。
“那回去吧。”沈都清道,“这里太远了,如果有人来救我们可能找不到。”
两人折返回去。
刚走两步,江峙发现她一瘸一拐的姿势,忽然把手电筒照向她的腿:“你脚怎么了?”
“掉下来的时候崴到了。”沈都清不以为意地继续往前走。
她拖着这只残脚爬了十几遍斜坡,又跟着走了这么远,已经疼得快麻木了。
“受伤了还跟着过来。”江峙一把拽住她的手臂,拧眉,“腿不想要了吧。”
凶巴巴的。
沈都清说:“你凶什么,也没那么严重吧。”
江峙把手机塞到她手里,走到她身前,弯下腰:“上来。”
手电筒照着他微弓的脊背,少年人的身形尚显单薄,没有沈岩那种成年男性的宽厚伟岸。
但这一刻,还挺让人有安全感的。
“就等你这句话呢。”沈都清一点礼节性的客气过程都没有,非常迅速地趴到他背上。她没搂江峙的脖子,只用左手搭着他的肩膀。
然后愉快地喊:“起驾!”
江峙抄起她的腿刚站直,闻言顿住:“你信不信我把你扔下去。”
“快点,别墨迹。”沈都清催促,像极了一个欺压长工的黑心东家,“再墨迹扣你工钱。”
“你就给我嘚瑟吧,沈都清。”江峙忍了忍,背着她边走边道,“早晚收拾你。”
-
他背着她还挺轻松的,背脊依然挺得很直,沈都清挂在他身上有点吃力,最后还是用左手圈住了他脖颈。
江峙身上总是有一股很干净的,不知道什么牌子洗发水或须后水的味道。
清清爽爽的,还挺好闻。
沈都清见他抽屉里有烟,但好像没怎么见他抽过,只有一次午休她在睡觉,他回来时身上带了点烟草味,很淡,混在他身上原本的味道里,也不难闻。
她尽量让自己的脸和江峙保持距离,但随着走动的轻微颠簸,不可避免地会蹭到他的头发,甚至是耳朵……
碰到的一刹那,沈都清立刻就躲开了,把头偏向另一侧,为了掩饰尴尬,语气轻松地说:“我很轻吧。”
“重得跟猪一样。”江峙充满了嫌弃。
但假如此刻沈都清拿手电筒照一照他的耳朵,会发现他耳朵尖是红的。
“那是你太虚。”沈都清不甘示弱地回击,“就让你多补补肾。年纪轻轻的就这么虚,搞基都只能做下面那个。”
江峙停住脚步,站在那儿说:“你下来。”
“干嘛?”
“我让你看看我虚不虚。”
“……”
荒郊野外,四下无人,这种少儿不宜的话题就有点不合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