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萧在院子里待着,有人进来他就笑眯眯地跟人打招呼,然后安排人坐下,给递茶吃瓜子吃糖什么的,像个小门神似的,非常讨喜。
“哎,”洪影往油锅里下了几个豆腐,转头跟陆意说话,“我跟你说个事。”
洪影说让费曲注意着顾家的动静,但是这几天就一直都没后话了。
陆意只觉得心头一跳,预感她要说顾衍的事情了:“你说。”
“费曲他说顾家这几天关得很严实,没什么消息透出来,”洪影皱着眉头,“每一家过年都开始忙活,就他们家跟一潭死水似的,不正常极了。”
这两天顾衍跟他打电话的时间很短,虽然看着精神还算好,但是陆意总觉得他心里藏着事,闻言,陆意愈发的不安:“那他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你别慌啊,”洪影赶紧按住他,“今天年三十,谁家都得吃年夜饭放鞭炮的,总不至于连今天都一点动静都没有,费曲已经让人紧盯着顾家了,今天要是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就会告诉我们的。”
陆意现在慌也没用,他目前还什么消息都不知道。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心静下来,现在还什么事都没出,那就不要自己吓自己。
而且顾衍也不是不坦诚的人,如果真的出事了,他不会向陆意隐瞒的,如果到现在为止还什么事都没跟陆意说,那只可能是他觉得这件事问题不大,他可以解决得了。
所以他要相信顾衍。
陆意轻轻地嗯了一声,继续包着饺子,这一次买的饺子皮黏性不大,他便想去沾点水在饺子皮的边缘抹一下,但一个没看准,便错手将盛着水的碗给打翻了。
“啪”的一声,碗落到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顾衍听见动静,往楼上看了一眼,目光一顿,过了几秒钟,他快步向楼上冲去。
在三楼靠右边的房间门口,站了两个人,房间里持续传来破裂的,摔碎的动静。
顾衍猛地推开门口的两人,往房间里走了两步,就看见里面有一个人正在强制性地拿锤子在敲打着锁住的柜门,锁头已经被敲打得变了形,而另外一个人正在搬东西往窗户外面扔。
那一瞬顾衍眼底蓦然爆发出一股戾气来,在那个人即将敲下下一锤的时候,他猛地拉住了那人的手,旋即将他手里的锤子夺了下来,正在扔东西的那人见状,也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拿锤子的人转头,看向顾衍,被他森寒的眼神吓了一跳,哆嗦着叫了几句:“顾顾顾少爷,你今天不是出去”
顾衍把锤子往地上一扔,没理他这句话,而是转身看向了站在门口的那两人。
门口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穿着长长的蕾丝裙,外面披着一件大衣,容貌依稀能看得出和顾衍有两分相像,五官生得英气极了。
“我就问一遍,”顾衍看着她,语气很平静,但是隐藏在平静底下的,是即将掀起的巨浪,“是谁让你砸的?”
顾衍其实是一个不喜于色,不露于表的人,只要他想,他能让任何人都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但是这种人往往最为可怖的时候不是他大吼大叫的时候,而是他用最让人恐惧的眼神看着你,但是语气却毫无波澜的时候。
顾苏苏被他吓得瑟缩了一下,她略微低头,借由着这个动作来掩饰住情绪上的波动,她没看他:“爸让我砸的,他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人不能总守着旧东西过日子。”
这个房间不大,里面全都摆着一些小物件,全都是一些旧的东西。
——这些旧的东西,一半是顾衍母亲的遗物,另外一半是顾衍和陆意一起留下来的东西,也是那天和陆意视频的时候给他看的那些。
顾衍闭了闭眼睛,忽然不可遏制地觉得悲哀和心寒。
这两天顾治对他的态度缓和了些,有一次还主动跟顾衍说,陆意的事情让他再想想,而今天大年三十,顾治一大早便让顾衍去给死去的顾母扫墓,说是也给她带些年菜,好让她觉得不那么冷清,顾衍当时还觉得心头一暖,觉得他难得能想到顾母,便听话地去了,走到一半,发现忘记带东西了,就把车又开回来了,但是一回来就撞见了这么一出好戏。
直到这一刻,顾衍才知道原来顾治说的让他想想是这个意思,原来他支开他让他去扫墓是想做这件事。
“你是他养的狗?”顾衍一步步走向她,“他让你砸你就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