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意没有说话,一声不吭地转身,抱住了顾衍。
顾衍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大衣里面是白色的毛衣,毛衣质地柔软,还带着体温,清新的薄荷香扑鼻而来。
陆意把头埋进他的怀里,闷声道:“借了就不想还了。”
“那就别还,”顾衍笑了下,“还了我跟你急。”
陆意安静地抱了他会儿:“我还是想不通所有人都会变吗?”
“所有的事情都是无常的,一切的事物都在无时无刻发生变化,这就是无常。”顾衍摸了摸他的头发,“人当然也不例外。”
陆意在他的怀里抬起头,眼里依稀浮着一层水光,但是好像一眨眼又仿佛只是错觉:“那你也会变心吗?”
“我要是会变心,在和你分开的这几年早就变了,”顾衍和他对视着,“我们从恋爱到现在,都已经八年多了吧?七年之痒都过去了,我变什么心啊,那这八年不都白费了吗,那多亏啊。”
陆意差点被他这个一本正经的语气逗笑了,原本的那点伤感奇迹般地被抚平了不少。
“那倒也是,原来都过了这么久了,但是我才三岁,我还很年轻,”陆意说,“顾老师,你这么老了,不好好巴结下我靠着我养,以后可怎么办啊。”
顾衍笑了起来:“好,那以后我就靠我们家陆三岁养了,你耕田我织布可以吗?”
陆意看着他,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对视了三秒钟,两人不约而同地挨近彼此,吻在了一起。
细致而绵长。
已经跟导演那边打过了招呼,说有些私事需要处理,司机就直接开车来了卓星住的酒店。
下车的时候,陆意已经尽量能维持住表面的平静了。
来到房间门口后,陆意的脚步一停,轻轻吸了口气。
有几个人站在门外面,那些都是顾衍的人。
顾衍站在门口,没进去,只捏了下陆意的手心:“去吧,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
陆意嗯了一声,旋即便推开了门。
卓星只穿了一件单衣,站在窗户边上,听见动静,他猛地回头,刚想破口大骂,但看见来人是谁后,声音一顿。
过了几秒钟,他的脸色变得古怪起来,一双眼睛像是阴冷的蛇似的,泛着寥寥寒光,就连抱在胸口的手都放了下来,浑身满是戒备的姿态。
“是你找人堵住我的?”卓星的声音很冷,“堵住我想干什么?”
陆意关上门,没往里面走进一步,打量着卓星,埋在心头的伤感和痛意在看见卓星后,猛地破土发芽,刷拉一下变成了参天大树。
不是痛恨为什么卓星会对他做出这种事,而是在痛惜为什么他会变成这么个人。
“网上的事情,”陆意看着他,“都是你做的,是不是?”
卓星想也没想地便承认了:“是!是我做的!老实说,我想做这件事已经很久了!”
想做这件事已经很久了?
陆意觉得荒谬极了:“为什么?”
“为什么?”卓星像是被这句话点燃了似的,表情狰狞,“你还有脸问为什么?啊对,这毕竟就是你的皮,你柔弱,无辜,就是一朵盛世白莲花,永远心地纯洁善良,大家都爱你这张脸!都喜欢你这的这种人设!”
满腔怒火霎时燃起,他一步步走向陆意:“实际上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你原本就是一堆烂泥!你当初一穷二白靠着我接济的日子难道忘记了吗你这个白眼狼!是烂泥就应该在泥里面待着!凭什么你就能找到顾衍抱上他的大腿?当初说得那么好,什么不情愿,什么会离婚,结果现在把他勾得七魂六魄全都系到你身上了!所有的好资源全都不要钱似的望你身上砸!你是狐狸精转世吧!”
卓星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尖刀,撕碎着陆意的三观,然后朝他浇灌着这世界上最恶毒的恶意,而执着这把刀的人偏偏还是他最好的朋友,那种痛苦是翻倍的。
陆意站在原地,一动也没动。
卓星说的话太过震撼,让他想反驳都因为千言万语堵在喉间,不知道该先说哪一句。
“姜树这个角色是我的!”卓星没给他整理的时间,歇斯底里地继续吼,“是我先在你面前提的!你当时伪善地说让我好好挑选,我真他妈是被猪油蒙了心了才会相信你说的话!结果呢?你转头就把这个角色抢走了!陆意,你睡觉的时候有摸过自己的良心吗?你的心还在吗?!”
仿佛一簇簇小火苗慢慢地升腾了起来,陆意冷冷地道:“你先在我面前提什么了?说你最近有一部合适的戏要去试镜?那我可真有本事,就凭着你这么句话,我就能精准地知道你在说那么喜欢你这部剧,还能在那么多个角色中找到姜树,你怎么不骂我会读心术呢?”
卓星已然在暴怒的边缘,耳朵里根本听不进去任何声音,他走到了陆意的面前,继续吼:“顾衍看不起我,他在点评我的时候故意找我茬骂我!你故意给我找这部剧里的一个男n号羞辱我,还让导演在每一次拍戏的时候故意卡我,说我演技不好!陆意,全世界只有你演技好,只有你有能耐是吧!你到底跟多少人睡过才能让这么多人对你死心塌地?!”
小火苗在在他说完这一段话中猛然爆发为了一大片火焰山,烧得陆意浑身发热,所有的热意全都一涌而上,吞噬了所有的理智。
陆意想着自己跟费贾坤说了那么多天的好话,打了那么多保票,气到浑身发抖,喉头一片甜腥气漫开,却又被他死死地压下。
他还觉得他跟那么多人睡过?
“原来你就是这么看我的,”陆意看着他,“卓星,原来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