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题时,那些题目在她眼前花白一片,仿佛戴上老花眼镜似的,那些平时易如反掌的题干读几遍她都不理解,脑子里全都是完了这俩字。
她听不到其他任何声音,只听得见剧烈心跳,像是要从胸口中蹦出,又怕极了,怕裴宿做完卷子后就抄着椅子过来找她算账。
整场考试,她混混沌沌,卷子写得乱七八糟。
李思思原本是想影响裴宿考试,但没想到反过头来,影响到的人却只有她自己。
她知道何廖星跟裴宿要过来找她算账,她怕得连动弹都不敢。
仿佛所有胆子全都用在筹划那个拙劣把戏上了。
说到底,她是嫉妒心疯狂滋生下,第一次做这种事,她被恶魔蛊惑了,现在的她又恢复了普通人胆量。
教室里静悄悄,教学楼的灯一盏盏熄灭,放学铃声在校园回荡。
何廖星打破寂静,直白开口道:“我们都知道了。”
该来的总会来。
李思思心狠狠颤了下,哆嗦道:“求你,求你不要告诉老师。”
她最要面子,如果被老师和同学知道她设计陷害同学,她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现在求来得及吗?”何廖星反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思思没吭声,手指紧紧抠着指甲盖,呼吸发紧。
真是奇怪,明明一个人时,她可以肆无忌惮发泄自己情绪,她觉得自己是苦主,但面对这俩人时,她蓦然抬不起头来。
像是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蓦然摆到明面,让她觉得脸颊火辣辣。
“你不说我也知道。”何廖星站在离她几步远位置,语气平静,“你跟他都考物理,考试前闹这么出,分明是司马昭之心。”
李思思受不了,她蓦然抬起头来,咬牙道:“你都知道为什么要问?”
“看你敢做敢不敢当。”
对方语气明明毫无波澜,却像是根细针,扎在她最敏感那根神经上,她猛然站起来:“就是我做的怎么了!我就是嫉妒他!就是看不惯你们!我明明那么努力,为什么没人看见我?为什么所有人都只注意你们,凭什么?!”
“你们两个人一个比一个虚伪,说什么请大家吃饭,不过是笼络人心,不过是为了炫耀!”
“大家都在同一个教室上课,都被同一群老师教,为什么要有分别?老师明明之前最喜欢我,可现在只喜欢你们!”
“你们就活该去,活该——”
她说了几遍都说不出接下来那恶毒的诅咒,反倒眼泪珠子扑簌落了满脸。
裴宿站在离她最远地方,一声不吭,眼神很淡,似乎早就料到如此,但一个不相干人的情绪跟他无关,他并不打算理会。
何廖星一脸错愕,没想到他和裴宿什么都没做就平白无故惹上一身怨恨。
过了会儿,他慢慢平静下来:“我们虚伪,惹人厌,那你就用下作肮脏手段对付我们?那这么算起来我们岂不是同一类人?你就不怕有第二个李思思也这么想你,站在你身后,同样准备对付你?”
按照惯常套路,这个场景,对方要么圣母地表示不介意,并跟她灌输心灵鸡汤,要么情绪激动跟她对骂,问她为什么,然后解释一大通。
但没想到何廖星不是以上任何一种。
而且顺着他的话想,李思思居然感到一丝后怕,她被噎了下,一时说不出话来,只顾小声啜泣。
何廖星摇了下头:“像我这种虚伪的人都看不起你。”
言尽于此,多说无益。
何廖星转身拉着裴宿离开。
李思思哭得眼睛通红,脸上也濡湿一片,狼狈极了。
她在原地坐着,茫然又无措。
……她真的做错了吗?
何廖星说的最后一句话在她脑子里反复播放,仿佛刀刻般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
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有巡查老师看见这边灯还亮着,过来敲门,问她为什么还不走。
李思思回过神来,呆滞地收拾书包,她脸哭花了,在书包里翻找了下,没找到纸。
她随手抹了下脸,吸了吸鼻子,低头快步离开。
但在经过何廖星刚才站的地方时,她愣了下。
——那张桌上,静静放了包纸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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