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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廖星非常抗拒心理医生,但他们还是请了。

如今回想起来,楚烟都不知道那段混乱时间是怎么度过的,记忆最深刻的一幕是是她提着包,在玄关处换鞋子,耳边还夹着手机和主任打电话商量新药物的测量方法。

那时何廖星站在离她几步远地方,身后站着温和儒雅的医生。

何廖星追过来几步,似乎想伸手拉住她,但却拉了个空,楚烟打着电话,伸手摸了摸儿子头发:“星星有事吗?”

何廖星张了张嘴,声音很小:“妈妈,你能不能……”

主任那边似乎出了什么意外,有仪器炸开的声音,楚烟对电话道:“我马上到。”

她转头看向何廖星,露出个疲惫的微笑:“星星想说什么?”

何廖星沉默停在原地,半晌,轻轻摇了摇头。

看见他没有话要说,楚烟反倒松了口气,她没有耽误,匆匆对他说了声再见,然后简短吩咐了医生几句,转身离开。

门合上瞬间,何廖星还站在那儿,一直看着她,眼神很空。

不知道为什么,楚烟竟有点不敢直视他。

砰的一声,门合上了。

去研究室的路上,有那么短短几秒钟,楚烟还在想,何廖星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能不能……?

但后来她再也没机会听完,何廖星也再没说过类似的话。

每回她离开,何廖星再也没有下来送过,他只待在自己房间里,房门紧闭。

慢慢的,楚烟意识到了有什么地方不对,她尽力弥补,这两年她推掉很多工作,在家钻研厨艺,多和何廖星相处。

或许是察觉到她的亲近,何廖星也努力回应她,笨拙而率真。

楚烟从来没想过她会以这种方式和自己最亲近的人相处,她没想过亲情也需要小心翼翼去维持,如同琉璃,一不小心就碎了。

虽然双方都努力过,但何廖星和他们,始终隔了层什么。

时间不会回头,情感亦是,不是所有缺失的遗憾和沟壑,都可以用以后时间来弥补。

何廖星住校一个月,几乎和他们失联,先开始楚烟还担心他住得习不习惯,但后来她和何辉居然都习惯这种节奏。

家里有何廖星和没何廖星,居然对他们没有任何影响。

这是最可怕的事情。

就在刚刚,楚烟和闺蜜聊天,闺蜜孩子也住一中读书,母子关系很好,经常聊学校发生的事,闺蜜跑过来问她为什么何廖星要去oga区买药吃。

楚烟当时茫然极了,问是怎么回事,闺蜜说她也不清楚,还挺纳闷,为什么楚烟都不知道。

楚烟这才抛下一切工作,给何辉打了电话。

何辉的反射神经大概有几万米长,过了大概几十年吧,终于有了反应。

“你说什么?!”何辉嗓门很大,“我儿子什么时候从alpha变成oga了?!”

楚烟:……

楚烟伸手按着眉角:“你先冷静,我在想是不是因为初中的事情,所以星星不愿意跟我们说,你现在立刻,马上回家。”

何辉反应过来:“噢,你是让我回家问他是怎么回事是吧?我马上去问。”

“你是猪吗?!”楚烟气到怒吼,“我都说了儿子不愿意和我们说,他从小到大除了钱,你在他身上付出过什么?你有什么立场去问他?!万一把孩子逆反心激起来怎么办?!”

何辉被吼得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多大点事,我去旁敲侧击下,这好好的孩子,怎么说a变o就变了呢,你确定他不是骗我们玩?”

楚烟:…………………………

如果何辉此刻在她面前,她非得揪着他耳朵问问他脖子上那玩意儿究竟长着是干什么用的。

她怕再跟他聊下去她就要被气得原地去世,二话不说挂了电话,然后定了最早飞回去的机票。

觉得这没多大事的何辉在何廖星房间门口陷入沉默。

他也是alpha,隔着房门,他能闻到从房间里散发出来的浓郁信息素。

属于oga的信息素里,还夹杂alpha信息素,这是被标记后不久的正常反应。

那个alpha的信息素强势无比,几乎是在赤裸裸宣誓主权。

此刻何辉的心情堪称从万米高空自由坠落,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在知道自己儿子是oga后没多久,居然发现他儿子被标记了!

这是哪个混账alpha做的?!何廖星才多大?这是人干出来的事?!

今天谁都拦不住他,他要是不剁死那个禽兽alpha,他名字倒过来写!!

何辉当即想敲门,但刚抬起手,又觉得不合适——是的,不合适,这么多年他敲何廖星房门次数屈指可数,他睡着时他从来不会去打扰他。

何辉满腔怒火无处喷发,想到楚烟跟他说的要徐徐图之,旁敲侧击,他更觉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