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凉凉听着这一大段叮咛,心底已是恍神,心不在焉。
能拜入名门之下,自然是梦寐以求之事,可一想到要离开钦关峰,离开这熟悉的环境,少了整天和他吵吵闹闹的安爻,少了树林里那堆彩色虫子……更多的,是再也见不到总是少言沉默的那人…
待老道长语重心长地讲完话后,凉凉便恍然的出了厅堂,和峰上子弟们一一道别。
可却迟迟没有向其中两人走去。
似乎只要这样,这件事就不会是真实的了。
不远的大树下,安爻站在那,小小的身子已是不断发颤,似乎再忍耐,眼眸发红不已,就是忍着不让眼泪掉下。
他隔壁的安赐也一声未发。
何凉凉和大家告别玩后,才转过身,缓步走向大树。
安爻一看见他,神情便撑不住了,大吼道:“原来你是真的要走!那你就走远一点!最好永远都不要让我看见了!”
喊声间,眼泪也随之掉落。
何凉凉同是忍耐了许久,又见对方身边那抹修长的身影面色紧绷,直直看着自己。所有的情绪几乎是瞬间爆发,哭着将手中纸卷揉成一团,扔向安爻,道:“那就好,我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
两个小少年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就这样互相瞪视着。
何凉凉眼眸已是雾的看不清前方,最后才朝安赐的方向望了眼,接着背上包袱转身,用力跑开。
钦关峰的大门口,一抹白色挺直的身影站在那,见人出来后,即颔首示意要直接下山。
然而小少年带走的东西不多。除了几件衣袍外,剩下的,就是衣襟内那颗用红纸包裹完整的糖,正贴在他胸口,随着何凉凉奔跑间不断振晃。
这一回,他已来不及吃下第二颗糖果。
似乎过去十日的事情,只是转眼之间。
然后渐渐的,沉到看不见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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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焰宫中。
饭桌上。
池缎难得的没有笑闹,而是揽住了身侧人,视线朝着对侧何凉凉道:“幸好,有缘的人,总有一天会再聚首。”
安爻与何凉凉同是眼眶微红,朝他点点头。
季澜也心疼的不知该说什么,可就像池缎简单的一句话。
有缘的人,总有一天会再聚首。
待晚膳结束后。
安赐便牵着何凉凉一路散步回屋。
方才讲到最后一段时,桌底下,他也一直是牵着对方的。
两人进门之后,何凉凉刚转过身,便被抱了个满怀。安赐扶着他后脑,偏头吻上,何凉凉轻拽着他肩头,唇口微启,对方的舌探进之后,便卷着他的不放。
这一吻持续了很久,安赐才转为轻轻吸吮,道:“那时你离峰前,把最后一颗糖带走了对吗?”
何凉凉窝在他肩头,浅浅应首:“其实本来想一同扔向你的,可又舍不得,最后便握着那颗糖一路下峰。”
安赐一手抱着他,一手摸着他头,道:“后来吃了吗?”
怀中人轻点了点头。
安赐道:“边气边吃?”
这回何凉凉顿了片刻,半晌后才闷声说道:“哭着吃。”
离峰不久后的某一晚,他半夜睡不着觉,望着窗外的星空,脑袋一直想着钦关峰的画面,身边不只少了天天吵嘴的安爻,那抹少言沉默的修长身影也已无法再见。
也许上次那个黏着安赐的小女娃,又即将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继续拉着安赐的手讲话!
床上的小身影,想着想着,眼角不禁有些湿意,胡乱的抬手抹去后,愤愤的步下床榻,打开房中其中一抹小柜。
里头空空荡荡,只放了一颗红纸包装的小糖。
小少年直接将纸包拆开,把糖吃进。
原本甜口的滋味仍是不变。可给他糖果的那人,却已经远在天边。
房间内。
安赐听完何凉凉简单带过这一段后,随即将人牢牢抱紧。
“下回,我再去买双喜糖。带着你去,让你挑选。”平日总是沉稳的声音,眼下全带着心疼。
何凉凉这才抬脸,笑道:“可成亲礼都过完了。”
安赐与他,已极池缎与安爻,连着两日在夜焰宫举行了成亲礼,这回邀请的人不少,连双悦莫潇,甚至阮绊棠都来了。
搞的极为盛大,仿佛他们几个才是夜焰宫的主人一样。
可季澜和夜宇珹却是一人含笑,一人勾着懒洋洋的弧度,替他们处理好成婚当天,所有的事情。
安赐吻了下他额头:“办过了也无妨。这回,我亲自喂你吃。像卖糖老板说的,一人拿糖、一人张口,缘份吃进心底,永远不散。”
沉稳的声嗓,缓缓说着市井通俗常见的喜庆话语。
何凉凉却是听的眼眶微颤,笑中带着哽咽,说道:“你居然还记得那时候的词。”
安赐眸中噙着笑意:“一直都没有忘记。”
从他买糖的那一刻起,就记进了心底。
因为总有一天,他会拿着这成亲糖,亲手喂给对方。
何凉凉蓦地轻轻扯了下他袖摆,对方立即顺着这轻微的力气低下脸。
他环上对方脖颈,轻声道:“第一次是你亲手喂我,第二次是我自己吃的。那这一次,你打算怎么喂呢?”
安赐几乎是瞬间便将他圈紧,一向稳重的神情,在这时才会流露出明显不同。
语调带着欲望,往何凉凉耳边说道:“抱你,到榻上喂。”
……
夜焰宫的傍晚。
凉风顺着枫林方向吹送,扩散至宫里偌大的庭院。
东侧的两座屋房。左侧那一间。
室内只剩下一枚油灯闪着光焰,依稀能看见榻上两抹交叠的人影。
何凉凉喘着气,被抱在安赐怀里,承受着对方。
安赐则牢牢望着身下之人,将他所有表情收入眼底。
数年过去,钦关峰的大小少年已然长大,可心底的情意却丝毫未减,即便途中曾经分散,可缘份兜兜转转,终究,会落在同一个人身上。
永远还很远。
幸好,没有人走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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