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满室的鲜艳,季澜看不过几眼,便感觉双目疲劳。
他揉了揉太阳穴,慢条斯理地从长椅上坐起。感觉自己维持了这姿许久,身躯已是僵硬。
眼角一瞥,桌边有道身影。身穿浅蓝衣袍。配着室内的各种以蓝色为基底的色彩,只差没融为一体。
对方腰间花俏,一串铃铛、一串铁环,还有好几颗玉石镶在腰带上。走起路来便互相碰撞,约莫五条街外都听得见声响。
季澜闭了闭眼,开口道:“巫教主,你带我来巫凤教上,有何…”
没想到他话来不及说完,对方倏然抬起空洞洞的视线,直对着他,道:“种子在哪?”
半分熟悉的细尖音嗓,怪腔怪调。
季澜:“……”
花妖…
为何!
又跑来这了!?
巫傲:“仙尊此回光临巫凤教,是我教上莫大荣幸之事,倘若有何要求,皆可提出。”
语调依旧是尖细的走调声嗓,可言谈内容,乍然间又恢复正常。
季澜简直一头雾水。一天前自己进到巫傲房间后,刚看见对方的脸,脑袋便一阵晕眩,接着不省人事。
为了弄清眼前状况,他便道:“为何对我下药?”
巫傲:“从前仙尊路过巫羽城,不愿来我教上做客,此次我为达成卿卿心愿,便将仙尊请来了。”
才刚说完,神情又是一变,道:“种子交出来!”
季澜简直无言。这人果然病的不轻。
眼下这状况,居然还坚持达成情人愿望。
可他同时也疑惑,巫傲分明是被花妖附身了,为何还能保有自己的思想?看起来…甚至是原本的巫傲与花妖在抢夺这副身躯?
可附身双掌门时,对方掌门分明意识全无!
他便试探道:“巫教主,你可有觉得身体不适?”
“仙尊这话客气了,我并无染病,自是安好。”巫傲这回又是言谈正常。
季澜:确实,你没染病。只不过中邪了。
“巫教主请我来教上是为了见柳卿一面,那他现在人在何处?见完后我是否就能离开?”
巫傲忽地面色胀起,神情带着急促,道:“不行!你、你不准走!我在你身上感应到了种子!我还得…我得……”
这话讲到一半,突地又自各儿打断,细声怪腔转而说道:“待卿卿和仙尊喝茶聊天品谈过,也许卿卿还想带你参观巫羽城的风景,几天之后,我自然会让仙尊离去。”
季澜面不改色,起身拿过桌上杯子,倒了杯热茶来喝。
所谓大型精分现场。
他领教了。
可花妖在他身上感应到种子,又是什么意思?
他平时不擅于种花草。
一旁巫傲忽地又发声:“交出来!你身上全是种子的气息,倘若再藏匿,别怪我不客气!”
话刚结尾,立即又转成:“卿卿待会儿看到你来了定很高兴,还望之前仙尊在巫羽城的种种不愉快切莫再提,只管开开心心地与卿卿谈论琴棋书画。”
季澜:“……”
这难道是什么相声比赛?
他只好试探着问道:“巫教主,你前日受的伤,可都痊愈了?”
当日比武大会,巫傲被雪燃剑气击中,重摔于地,可如今看来身躯却是无痛无疼。
尖嗓刹那间响起。
“人类外壳如此容易受损,痊愈自是不可能!倘若不是我附在他身体里,他至今仍倒在床上哀疼,不过肋骨裂了几根,喊的像是两条腿全断了。不过这人好就好在,身上衣袍足够花俏,着实合我心意,总让我想起我的真身,且他身上也沾了些种子气息,故我在他身体里住了高兴。”
季澜镇定的点了点头。
万万没想到,花孔雀被花妖看上的原因,竟是一身衣袍。
果真孔雀配花,十分地搭。
季澜:“你说巫教主身上有种子之气,我身上也有,能否告知,这东西究竟是何物?”
花妖用巫傲的脸摆出不屑:“我为何要告诉你!这乃是我族人的秘密,废话少说,赶紧交出便是!”
“你既然要拿,至少得浅略说明,要不我上哪儿找?”季澜循循善秀。
花妖仿佛被说动了,顿时陷入考虑,道:“种子即是我灵力泉源之一,我被封在画中百年,倘若拿到种子,便能与我族人联动,方能返家。”
季澜蹙起眉:“你家在哪里?”
莫非是深山中的某个杂草花丛?
对方这回却不在乎他的话,半打断的说:“仙尊,卿卿待会儿就到,我准备了好几幅画卷,让你们品聊,还望仙尊能多开口,让卿卿开心。”
季澜:“……”
唉。你还是先救救自己吧。
你家卿卿看了你这鬼样,指不定先跑的是他。
不过瞬间,花妖又夺回主权,朝他道:“我已向你说明了种子之事,赶紧交出,我便能回家!”
季澜叹了口气,道:“…此次将我掳回巫凤教,到底是巫傲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有何不同,我附在他身上,我的意思便是他的意思。”
季澜揉着脑袋,对这不着边际的答话感到疲累,只好改问:“那这什么种子的,他外观形状如何?让我好歹有个寻找方向。”
这回花妖却拒绝详述,只尖声道:“种子样貌为我的秘密,怎能详细告知,且刚才就说了,我需要他,才能返家!”
季澜心中连连叫苦。
等他有了银两,一定要买个能将话说齐的妖类。
他接连又试探了好几句,想侧面得知种子大约外观,可这回花妖嘴巴却闭的紧牢,只不断重复要他交出。
季澜也莫地发觉,巫傲好一会儿没出现了,全程是花妖在与他对谈。
便干脆说:“你说的也不清不楚,总归我人在这,既然要种子,不如你自己来拿吧。”
他身上根本没携带任何疑似种子的物品,他又不是园艺师傅!
硬要说的话,倒是巫傲身上一整串的铃铛与铁环还挺像。
花妖却道:“要不是我无法靠近你,早就扑上前搜身了!你身上除了有种子气息,还有另一股我靠近不了的强大灵力。”
季澜:?
什么东西?
花妖皱眉:“你长时间和另一个穿黑袍的待在一起,全身都沾了他的灵气,我无法靠近。”
季澜:好的呢。没想到连妖都怕夜宇珹。
看来魔头可怕出圈,已经到非人类的圈子了。
花妖却自顾自地说:“不过你说的也对。既然你沾有另一人的灵气,种子之气说不定也是沾染而来,毕竟那个黑衣人身上的种子气最重,肯定藏有几颗!”
季澜奇道:“既然他身上也有,为何你一开始不找他,要不断呼喊莫潇的名字?”
夜宇珹和莫潇,不论气场还是气质,差距十万八千里。
要认错人,真不容易。
花妖:“那个姓莫的,与种子渊源极深,我一眼便认出了!即便他身上没有携带,之后定也能弄出一堆。而我只要一粒,便能联动族人,带我返回老家!”
季澜简直一头雾水。
啥?种子东种子西的,难不成夜宇珹和莫潇都是隐藏的园艺师傅?
半晌后,他只好问道:“巫教主怎么了,为何一段时间没出来说话?”
花妖:“他受了伤,自是疼痛,这会儿晕过去了,要不是我还撑着,他大概已经瘫倒于地,人类就是这般脆弱,风来便倒。”
说到最后,表情又是轻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