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春公子(郡主说过我的眼睛不像他,...)

说完之后拉着他的手腕朝着车前甩了一下。

姿态语气,实在是有一点粗暴。

不过折春倒是很听话的,虽然浑身都冻僵了,动作很缓慢,但是他努力地朝着车上爬。

期间脚踩空了两次,爬到一半就撑着车旁边咳了起来,他之前是太过震惊了,而且一直在强忍着。

现在一口气松出去,就再也忍不住了。咳得昏天暗地,简直像要把五脏六腑全都咳出来一样。

卫司雪冷眼看着,但也只有几息的工夫,她就看不下去了,竟然半蹲在地上,甩了一下袍子,将大腿朝前送。

让折春总也蹬不到车上的那只脚,踩在了她的大腿上。

结果折春回头看了一眼之后愣住了,一边咳一边要把脚收回来,卫司雪实在是没有耐心,“啪”一巴掌,狠狠拍在折春的屁股上。

“赶紧进去!喝不了凉风,在外头撑什么撑!”

这一巴掌实在是太脆太响了,折春连滚带爬地进去,弹幕被拍得……都卡顿了一下。

系统绑定了这么多天,卫司雪因为她的行为和性格,得到了一个非常亲切的外号——卫老狗。

但是今天晚上从卫司雪来到风月楼的楼下之后,弹幕一直都处于傻眼的状态。

他们无法把这些天那个阳奉阴违的狗东西,和今天晚上这个英姿飒爽纵马飞掠,又徒手救人的帅姐姐联系到一块。

直到刚才这一巴掌,才终于把弹幕对她的熟悉感给拍回来了。

折春爬进去之后,卫司雪也迅速上了车。

对着杨秀说:“回府,你把冰花牵着,别让它乱跑。”

冰花就是卫司雪的白马,调皮的程度也跟狗差不多,自己会用马嘴解缰绳扣子。

除了卫司雪,也就经常照顾它的杨秀能牵着它的缰绳带它走。

一行人迅速从这条街口离开,将还在兀自沸腾的风月楼甩在身后,朝着端亲王府的方向疾驰而去。

把车的车门关上,车里暖意蒸腾。

很显然这个马车的车主也是很奢侈的人,不大的空间里头,光是汤婆子就有四个,车的四周还悬挂着碳炉。

卫司雪缓缓吁出一口气,车里面点着两盏蜡烛,随着马车的疾驰,被车外钻进来的寒风吹得明明灭灭。

卫司雪就和折春面对面,折春低头不看她,卫司雪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开口。

“折春公子……”

卫司雪把这四个字在舌尖打了个卷吐出来。

一开口就是满含怒火地质问:“你以为你还是当年的折春公子吗?你多大年纪了?我给你的银钱足够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就这么急着去接客?你就这么耐不住寂寞?”

“看着我!”卫司雪起身,抓住折春的衣领,把他朝着自己的面前拉过来。瞪着他问:“我跟你说话为什么不看我?”

“问你话呢!”卫司雪隔着面具狠狠地瞪着折春,折春被她拎着衣领,朝着她倾身,不得已在面具后跟她对视。

两个人对视片刻,折春才总算开口。

他的语调非常地轻缓,声音却像砸在地上碎裂的冰凌,清脆好听。

“是郡主不让我看,”折春在面具之后,看着卫司雪的双眼。

一字一句地说:“郡主说过我的眼睛不像他,你不喜欢。”

折春说完之后,再度偏开头,闷闷地咳起来。

卫司雪顿了一下,把他狠狠地推回去,折春撞在马车车壁上,咳得更厉害了。

卫司雪听着心烦,没好气道:“我看你就是天生贱种,你不接客,谁又能逼你,谁敢逼你?!大冬天穿那么薄,不够你骚的是吧?”

卫司雪一开口,弹幕瞬间就炸了。

这样说话实在是太侮辱人,哪怕她刚才刚刚把人给救下来,但难道不是因为她把人给卖回去,才会害他落到如此境地吗?

弹幕并没有身临其境,大部分是用他们所在世界的观念去衡量这个世界的一切。

其实按照卫司雪的身份,打发男倌的时候肯给一笔价格不菲的银钱,已经是仁至义尽。

不过折春很显然并不因为卫司雪说的话生气。

他咳了一会儿,好了一些之后才耐心解释:“郡主给的钱丢了,鸨母见不到钱,不会让我白待在那里。”

折春缓慢地用一种非常疑惑的语调,问卫司雪,“郡主把我送回风月楼,难道不就是想让我接客吗?”

折春说:“郡主说过,男倌,本来就是床上伺候人的。”

卫司雪险些被他这话给气死,一口气上不来卡在嗓子也咳了两声。

她伸手指了指折春,找不到什么话反驳。但她将折春送回去,确实也给了他足够养老的银钱,并且跟老鸨专门交代过了。

脑中的弹幕全都在指责她的言行,卫司雪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间话锋一转。

把现在这一点真实的情绪都隐藏起来,说道:“我不会再把你送回那种地方,我会给你另外买一个宅子,给你买上几个丫环,还有护院。”

“如果你想要田地我也给你买一些,”

卫司雪看着折春,笑了笑,跟他从没有这么好声好气地说:“我会尽可能地补偿你,你想娶老婆我都能帮你,但是你不能留在端亲王府。”

折春手搭在自己的腿上,腰背坐得笔直,听了卫司雪这一番话之后,并没表现出什么激动,也没说感激的话。

折春只是点了点头,平静地表示自己知道了。

就像当初卫司雪跟他说要把他买走,和卫司雪某天晚上说要把他送走,一样的毫无波澜。

好像无论卫司雪怎么样,他都无所谓。他整个人……都透露出一种暮气沉沉的随遇而安,就像他刚才真的死在风月楼之下,也能欣然地接受自己的命。

“我知道,郡主说过戎问枫有消息了。”

折春抬头,看向了卫司雪:“他回来了,郡主自然就不需要我这个代替品了。”

卫司雪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她怕脑中的弹幕惩罚她,不敢当着他们的面再对折春发火。

实际上她是觉得折春不识好歹,二十八岁,作为一个男倌来说,早就已经过了好年纪。

自己养他这三年,自问也算对得起他。

自己又没有什么折磨人的癖好,不知道比他待在风月楼好了多少倍。

这把年纪有人肯给他一些钱,让他安安稳稳地过余生,已经是恩赐了,他摆这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给谁看?

不过系统既然让她补偿折春,消减折春的恨意值,那就补偿啊。

至于折春恨她……不过是气恼她把他送回风月楼罢了。

在卫司雪看来,折春不过是贪心不足,在自己身边待得久了,养尊处优惯了,还想继续待下去而已。

只要把东西给足了,他就肯定不会再恨了。

再说她哥哥和戎问枫当初所有人都以为战死了,现在竟然有消息传回来,卫司雪不知道多么欣喜若狂。

卫司雪和戎问枫是青梅竹马,在戎问枫出征之前,已经互许终身。

这么多年,把折春带在身边,不过是因为他有些地方和戎问枫有一点像,能解一解自己的相思之苦罢了。

如果戎问枫一直没有消息,卫司雪可能还会再养着折春一段时间。

现在戎问枫要回来了,她哪有工夫理会折春?

不过鉴于今天发生的事情,卫司雪决定还是找个地方把折春给安置起来。

他已经被自己给养废了,连自己的钱都守不住,出去只有被别人欺负的份。

实在是窝囊废一个,怎么跟她问枫哥哥比?

卫司雪想到这,斜着眼睛看了折春一眼。

折春还在堵着自己的嘴唇闷闷的咳,卫司雪表情不太好,这辆马车虽然很暖,但雪夜行车肯定有贼风,折春也未免穿得太少了。

卫司雪看他那样子,心里又无名火起。

“你是不是没好好吃药?还穿这么少发骚,我专门让太医给你开的方子,你是不是没吃,怎么又咳得这么厉害!”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熊皮大氅解了下来,半跪着到折春的身边,抬手拢过他的后背,给他裹上。

然后抓着他的衣襟两侧,直接朝着两边肩膀上扯开。

大片的胸襟袒露,身上有一些刺目的伤痕,这些伤痕每一次卫司雪看到,都会忍不住皱起眉头。

果然卫司雪再次皱起眉,隔着面具瞪了折春一眼,跪在他的面前,把双手搓热给他搓胸膛后背。

每次这样他的咳嗽就能缓解一些,卫司雪做得非常地轻车熟路,把弹幕要抨击她的那些话,全都给堵在了嗓子里头。

车里烛光摇曳,外面风雪呼号,她将自己御寒的大氅给了人家不算,此刻还低垂着眼睛,堂堂郡主纡尊降贵,毫不避讳地跪在一个男倌的面前,认真地给他搓着前心后背。

折春靠在马车的车壁上,一只手撑着身侧,一只手抬起来堵着自己的嘴唇,低声说:“郡主不必如此……我咳咳……”

“闭嘴!”卫司雪皱眉凶道。

这一幕就算是瞎子,也能感觉出他们之间的气氛非比寻常。

弹幕都不说话了,这两个人箭头粗得能把对方给扎漏了。

他们就只管看着好了,这个世界真的没什么可说的。

就看看他们什么时候能把对方给扎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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