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天文往前一靠,露出被挡住的金启明,金启明怯怯地露脸对傅家的佣人点了点头。
阿官顿时怔住,脸色一变,惊讶地望向郝天文。
郝天文面露得色,“快去叫人。”
阿官迟疑了一下,地上轮胎被猛烈的太阳晒得冒了烟,她低声道:“跟我进来吧。”
傅铮的确是天热懒得动。
他现在懒了。
天热懒得动,天冷也懒得动,做什么事都懒洋洋的,这时正躺在床上,脚上穿着淡青色洋纱尼龙袜轻轻晃着,目光瞥向一旁的钢琴,看了一会儿微微笑了一下,调整了下姿势侧过身躺了,嘴角噙着笑专心地看着那架钢琴。
他的记忆回到了一年前,贺乐天穿着白衬衣,手上爱俏地戴一个时兴的腕表,细长的手指叮叮咚咚地弹着琴,好听的不得了,偶尔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炫耀的俏皮,“四叔,我弹得好吗?”
傅铮在梦一样的回忆里陶醉了,眼中含了热泪,嘴角却是慢慢勾了上去。
一想到贺乐天,他总是很高兴。
贺乐天不在了,留在他心里的东西依旧是亮堂的,甘美的,无论什么时候,他都不会因为想到贺乐天而感到痛苦,这么一个好人,他拥有过这么一个好人,真是想想就让他高兴的事。
傅铮转了身,抬手抹去眼角的泪,默默地望着帐顶,这花样是贺乐天选的,素淡的颜色,干净的花纹,像天上的彩云,又像烂漫的山花,是傅铮形容不出的好看,傅铮抬起手,在空中划了划,那些记忆中的美好像河水一样脉脉流淌在他身边,令他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睛。
“司令,”阿官站在门外,声音略有点远,“您瞧谁来看您了。”
傅铮收回手,懒散地放在腰际,屈起一条腿,依旧闭着眼睛没有回她。
金启明在傅家佣人的暗示与郝天文的眼神鼓励下,鼓足勇气抬脚迈入屋内,皮鞋在地面踏出不轻不重的声音,金启明觉着那声音似乎就是自己的心跳声般,咚咚咚得紧张得快跳出来。
男人修长的身躯映入金启明的眼帘。
金启明略有些吃惊,他还以为傅铮和郝天文一样都是五大三粗的蛮横模样,没想到傅铮……无论是从模样还是身段都可以称得上是体态风流容颜俊美,瘦削的脸轮廓锋利,什么是大将之风,金启明总算是见识了。
傅铮睁开了眼,略微不耐地转过脸,目光在触到金启明的脸时顿时凝住了。
金启明被他锐利的眼神盯得肩膀一缩,想起郝天文的叮嘱,又强作镇定地挺直了腰板,“傅司令。”
傅铮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慢慢坐起身,两腿盘起,剑眉锁紧,“谁让你进来的。”
金启明被他严厉的语气吓了一跳,慌张道:“我、我、是郝司令、不,是你们家佣人……”
郝天文站在门口听金启明说的语无伦次,连忙进去打圆场,“傅铮,”郝司令笑嘻嘻地进来,边走边道:“这是我远房侄子,留过洋回来的,”他的笑脸在对上傅铮冷峻的神情时略微僵住了,“……想来棉城混个差事。”
屋里的气氛冷凝得郝天文嘴角都疼了,傅铮看着他的眼神仿佛要吃人一般。
“滚,”傅铮森然道,“我数到三,你再杵在这儿,我先毙了你,再毙了他。”
金启明被那美男子画皮下冒出的粗粝灵魂吓得尖叫一声,头也不回地跑了。
郝天文恨铁不成钢地追着金启明慌不择路的背影喊道:“你跑什么,傅司令跟你开玩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