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我们一起死吧!

它就不应该相信卫老狗那个不靠谱的东西,这个世界本来分组就跳来跳去,被大家踢皮球,谁也不敢轻易接下,它不应该接的。

它的职业生涯要在陆珠的手上毁于一旦了。

而陆珠并不理会所有人的崩溃和不解,她跟在步枭身边,穿过陆地城的通道,来到了水城。

开启闸门的人是郁山和李勤,卫兵们也都戒备地守在u型桥的两侧,仿佛陆珠不是她们敬重的女巫大人,而是一个前所未有的能力超强的大怪物。

但实际上陆珠在卫兵中间走着,看上去娇小又柔弱,单薄的肩膀,连一个大一点的鱼篓都不一定背得起来,却被这些人疯狂忌惮。

陆珠在即将走入水城之中时,侧头看了一眼郁山,然后感叹一样地说:“连你也背叛我了呀,可你曾经亲自发过誓的,郁山师父,你真的不怕誓言应验吗?”

郁山本来有些不敢看陆珠的眼睛,可是陆珠这么说,郁山沉着脸看向了她。

她还是像当初在大荫城当中的时候一样,优雅美丽,永远对一切都尽在掌握,萦绕着让人解不开的谜一样。

可是郁山对她的追随之心,早就已经在他老师死去的时候崩裂了。

“如果誓言应验,那郁山一定会坦然地承受结果,三小姐。”

郁山已经好久没有叫陆珠三小姐了,陆珠摇了摇头说:“果然屠烈说得是对的,你在恨我没有能够阻止屠烈杀掉你的老师。”

“可你宣誓效忠我,却在你的老师要杀我的时候,不曾帮助我,你早就已经违背了自己的誓言。”

郁山动了动嘴唇没有再说什么,但是他的表情显而易见地更难看,他确实违背了誓言,当初那天……那天真得特别的乱,郁山本来以为没有人注意到他,却没想到一切早就被陆珠看在了眼里。

可当时陆珠和郁山才认识多久?而他的老师对他恩重如山,孰轻孰重,从最开始在郁山的心中就已经有了衡量。

陆珠没有再说什么,转头继续朝着水城里面走去。

这个时间,水城之上,各个窗口竟然全都挤满了人。

这很显然,是一场审判。

陆珠环视过众人,被步枭带上了浮桥之下,位于水城最中心的祭台。

祭台是木制,木头柱子扎在潜水中,一旦有人登上祭台,柱子会有轻微的晃动。

桥下那些吃惯了投喂的鱼儿感觉到了晃动,就会游上水面。

此刻鱼群乌泱泱地聚集,陆珠走到祭台的最中间,虽然双手被捆着,但是至少步枭给了她一个凳子,让她坐着,而不是困在什么木头上。

“我相信所有的城民们,都对女巫做的事情有目共睹。”

所有的城民们全都安静地听着,他们神色慌张地探头看向陆珠的方向,大部分人还是在心中偏向于陆珠并没有害他们。

毕竟他们除了发现血液当中有小虫子,也没有任何其他的特殊反应,只要陆珠帮他们解开蛊虫,他们还是会奉陆珠为女巫。

步枭继续说着:“一路上我们因为女巫和她的兽人,才能够抵达淮高城,夺下淮高城作为我们赖以生存的地方。”

“想必大家都非常的敬重女巫,我本人也是如此,本来今天不想闹到这个地步……”步枭看向陆珠说:“但是我们所有人都在血液当中发现了蛊虫。”

“女巫大人,我希望你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然后帮我们解开蛊虫。”

“只要你做了这两件事,我们所有人依旧会奉你为女巫,不会做任何伤害你的事。”

步枭说完之后,城民们陆陆续续地附和他。

陆珠环视了一圈,对上这些人的视线,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之前已经跟城主说过了,你们的血液当中确实是有蛊虫的,这些蛊虫来源于我的血液,你们喝的药都添加了我的血液。”

陆珠这么说之后,有一些城民激愤地开始指责她,难听的话非常多,陆珠表情却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等到所有人吼得差不多了,步枭抬了抬手,城民们安静下去,陆珠这才继续说:“但我之所以把我的血液添加在抗感染的药物当中,只是因为巫神赐予我抗感染的能力。”

“而我之所以能够抗感染,是因为我从小用自己的身体养蛊,我身体当中的蛊虫,会吞噬掉其他任何的外来的寄生虫,甚至是各种各样的毒。”

“所以正常来说毒药对我是没有作用的,无论是什么样的毒药,这一点竹灵小姐应该知道,毕竟她亲自测试过,不止一次。”

陆珠说这些话的时候看向了陆竹灵,城民们的视线也都跟着陆珠,转向了陆竹灵。

陆竹灵带着斗篷,一直站在岸边上神色阴沉。

她不知道自己的脸已经有些扭曲了,陆竹灵现在扭曲的是心,她的心比她的脸还要扭曲,陆珠如果把蛊虫的事情解释清楚的话,城民们很可能会原谅她。

可是她现在找不到除了蛊虫之外,其他能够让陆珠被审判的事情。

因此她只是阴沉着脸不吭声,而步枭看向了陆竹灵之后,想起了他们在大荫城当中的时候,陆竹灵拿掺杂了陆黎志骨灰的甜羹,给陆珠和他喝。

陆珠当时确实没事,有事的是他……

那个时候陆珠明明还没有得到巫神赐予的能力,也就是说陆珠说的是真的,没有什么能感染她,因为她血液当中有蛊虫。

众人们听到了陆珠的这种说法,一时之间议论纷纷,他们都不太敢相信,有人七嘴八舌地质问陆珠,是不是想控制住全城的人。

陆珠好笑地说:“我控制你们做什么?你们对我来说有什么用呢,我难道控制兽人不比你们厉害多了?”

质问的人顿时哑口无言,陆珠继续说:“我可以帮你们解蛊,如果谁愿意就上前来。”

众人有一些骚动,他们都想解除蛊虫,没人能够忍受自己血液当中有那些寄生虫的存在,自己的命随时攥在别人的手中。

可是就在有一个卫兵,他要自告奋勇地上前的时候,陆珠看着他笑着说:“你可要想好了,一旦我为你解了蛊,你可能会变成怪物。”

“那些蛊虫能够对抗外来的寄生物,只要不催动它们永远会无声无息地蛰伏在血管当中,对人身体没有任何的影响。”

“可如果杀死这些微小的蛊虫,你就再也没有对抗感染的能力,你有接触过怪物吧?”

陆珠看着这个卫兵,叹息一样说:“你的身体这么健壮,一定是一个非常勇猛的战士,如果你变成怪物的话,真是可惜了。”

议论声音大得沸反盈天,简直说什么的都有,但听陆珠说解开蛊虫就会变成怪物之后,那个跃跃欲试的卫兵僵立在原处,不敢再上前,也不甘心退后。

步枭和几个管事的飞速交换眼神,他们都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他们以为陆珠会拒绝,会反抗会指责,或者会被逼无奈给他们解除蛊虫的威胁。

但是他们没想到,原来这些蛊虫才是对抗怪物感染的关键,而陆珠一直在为他们放血……就是为了阻止怪物感染他们。

城民们彻底乱了,他们虽然并不完全相信陆珠的说法,可是并没有人敢冒险解蛊。

趴在浮桥上抱着小王子的王后,把她想好要说的,关于预言的那些话重新咽回了肚子。

现在很显然不是时机,虽然王后心中认定陆珠有古怪,也不相信她说的话,可她不敢拿自己冒险,更不敢拿小王子冒险。

场面一时僵持,就连步枭也不知道要拿陆珠怎么办。

他们本来想要威胁陆珠给他们解开蛊虫,可陆珠并不拒绝,甚至告知他们解除蛊虫的下场就是变成怪物。

谁敢冒这个险呢?

但如果没有人冒险来尝试,就没有办法证实是陆珠想要害他们,那这一场审判就会反过来,变成是他们想要害陆珠。

他们要害一个一直为他们殚精竭虑地研制抗感染药物,带领着他们夺下水城过上安逸生活,甚至不惜放血治疗他们的女巫。

有一些人已经开始后悔了,有一些卫兵甚至放下了武器。

但还有人在不知道在谁的授意下叫嚣着,“说不定是你故意吓唬我们的,你说解开蛊虫的方式,就真的是解开蛊虫吗?万一你故意感染我们呢,毕竟你一直在研究怪物,你的屋子当中没有断过怪物!”

这个人喊出来之后,城民们的议论声更大了,一时之间这一方水城上面,简直像是沸腾的油锅一样,热闹极了。

陆珠并不意外会有人出来指责她,她全盘接受。让所有人的拳头都像打在棉花上面,而她甚至没有为自己多说过一句辩解,更没有指责这些不明原因就把她抓来这里的人。

“你是女巫,你能够预判,说不定你早就知道我们要做什么,想好了对策!”

“有安全解除蛊虫的办法,我不相信女巫说的话,我无法忍受那些蛊虫在我的血液里游走!”

喊这句话的人,就是把自己关在房间差点把自己所有的血放掉的人。

他的面色真的非常差,摇摇欲坠地趴在窗户上,恶狠狠地瞪着陆珠。

“巫蛊师的蛊虫没有没毒的,你别想用这种借口欺骗我们!”

“我知道一个最迅速又最安全的解除蛊虫的办法,只要下蛊的人死了就好了!”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并没有得到大批人附和,而是群体攻击。

毕竟如果陆珠说的是真的,把陆珠给杀了,蛊虫解除了,那所有人都会变成怪物!

城民们直接吵了起来,陆珠坐在祭台的正中间,一点也不像一个被审判的人。她后靠着椅背,阳光慢慢地爬到头顶,陆珠扬起头闭着眼睛,悠闲自在地晒太阳。

她肩膀上的伤还在缓慢地渗血,顺着披风滴落在祭台之上,但陆珠感知不到疼痛,她也一点都不在意。

而祭台之下的鱼儿们正在狂欢,这些鱼群越聚越多,明明陆珠滴下祭台的血非常非常的少,落进水中的就更是只有一星半点。

但这些鱼群就像是疯了一样在争夺这点混在水中的血液,因为鱼群的聚集,猎与鸟也在不断朝着这边聚集。

眼看着头顶的阳光都要被遮蔽,一阵阵的凉风吹过水城,仿佛马上就要变天了。

而场面还在吵闹不休,步枭的眉头皱得死紧,正在思考着要不要把陆珠给放掉。

一个女声突然间响起:“你们真是一群混蛋!明明是女巫救了你们,是她一直在给自己放血,她每天晚上为了制作抗感染的药物,把自己的手臂扎得没一块好地方……”

“你们竟然这么对她!你们真应该死在步林的□□之下!”

有一个女孩穿过人群朝着祭台跑过来,不是别人正是失踪了好几天的阿夏。

王后的表情一变,她怀中的小王子伸手朝着阿夏的方向,喊道:“姐姐!姐姐跑出来了!”

阿夏脸上有伤,但是一双眼睛黑亮,她嫉恶如仇的环视过众人,眼中因为弥漫上水光,变得晶莹剔透,像落在水中的珍珠一样美。

她抖着单薄的肩膀,扶着通道要上祭台,伸出的双臂上面全都是青青红红的勒痕,很显然之前被人限制了人身自由。

“女巫大人,”阿夏看向陆珠,眼泪噼里啪啦地砸下来。

“是我蠢,我相信了王后说的话,被他们给抓起来了,他们全都是坏人!”

步枭要阻止阿夏,但阿夏狠狠瞪了步枭一眼,步枭现在也非常的两难,他心里疯狂地纠结着,不知道该怎么选择,但又不想就这么放过陆珠。

并不是他想陆珠死在这,而是他已经没有药了,他的父母亲……急需很多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