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季思源骤然清醒

季思源还不太清楚他的底细,但是稍微动用人查了一下,发现这个南川是真的不简单。

季思源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盟友,推出二次分化剂这件事情,并不是一个季氏企业就能够办到的。

所以季思源必须去赴南川的约,两个人有共同的利益可图,南川会是一个很好的盟友。

这一次的party延续黑市一贯的风格,是面具party。季思源借用了连初柔的omega伪装香水,短时间内伪装成omega还是没有问题的。

季思源去参加party之前,再三地跟寇柏颜保证,“我一定会很早回来,我不会乱来的你放心吧。”

寇柏颜坐在沙发上,面前投射的全都是各种各样重叠的资料页面,像没听到一样。

但是其实耳朵竖着一直在听着季思源的声音。

“我跟初柔一块去……”季思源说到这里回头看向寇柏颜,寇柏颜也正好转过头来。

季思源居然很敏锐地捕捉到他的眼神,然后穿着一身礼服,走到了沙发边上半跪着,把寇柏颜的脸转向她。

说道:“连初柔不是真的omega,她是伪装的,用的是咱们实验室的伪装香水,我今天晚上也用那个。”

“所以我不可能标记她,”季思源说:“我的自我认知是女性,哪怕我现在是alpha,我也喜欢的是男人。”

“专门喜欢像你这样的男人,”季思源鼻尖抵着寇柏颜的鼻尖,轻轻蹭了蹭,单膝跪在沙发上说:“为柏颜哥哥献上我的忠贞。”

弹幕要不是知道她要把寇柏颜变成omega的事,简直就要相信她这一副款款深情。

其实季思源说的并不是谎话,她确实绝对能够保证自己的忠贞,她不会标记寇柏颜之外的人。

可是这一种忠贞如果冠上了主观的强加,就变得非常可怕。

尤其是这种可怕的事情,在做这种事情的人的思想里,有一个伪装的非常好的名字叫——爱。

弹幕现在已经无法嗑糖了,他们都把这个故事看成恐怖故事。

他们全都在叫着要寇柏颜赶紧跑,但是他们是没有办法通过网线,对于寇柏颜发出什么警示的。

寇柏颜对于季思源的一些手段,尤其是表达感情的直白,常常无所适从。

但他其实内心是非常喜欢这样的。一个内心比较克制的人,会喜欢上比较外放的人是很自然的事情。

所以他并没有把脸挪开,而是盯着季思源,主动仰起头,在她的唇上碰了碰。

季思源唇角都麻了,她简直不想去什么party,想要一直待在寇柏颜的身边,哪怕什么也不干就跟他亲亲蹭蹭的也好。

可是季思源的爱意越是浓烈,占有欲和思想就越是偏激,她迫不及待想把寇柏颜变成她的omega。

在他的身上做永远不会褪去的标记。

不过季思源不是一个被感情冲昏头脑的人,她在捧着寇柏颜的脸狠狠亲了他一口之后,压制住自己躁动的心情,去参加party了。

而寇柏颜留在家里,一整个晚上都在查阅资料,在观察着实验体。

夜里十点,寇柏颜有一点眼花。起身去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之后,回到了沙发边上抬眼去看监控,看到实验室这个时间竟然还有人。

看背影是利亚,利亚打开了寇柏颜的实验室,寇柏颜眉头微微拧了起来。

利亚并没有动他实验室的东西,只是进他实验室转了一圈之后又出去了。接着像是生怕人发现不了他一样,又跑到了实验体的观察室里面,转了一大圈。

寇柏颜眉头越皱越紧,他点终端,直接联通利亚的通话,结果被利亚拒绝了。

寇柏颜把杯子里的水喝干净,不知道利亚在搞什么东西,准备明天碰到他的时候问一问。

结果他正要关闭监控,就看到利亚手里拿着一个什么东西,神色非常慌张地朝着电梯的旁边走。

中途还将东西掉在了地上,寇柏颜看到了是针剂。

他慢慢从沙发上站起来,用终端放大和定格了那个针剂——那是他们最新为了区分新型抑制剂和二次分化剂,整个实验室的人拍板定案的二次分化剂的崭新包装。

利亚制作了二次分化剂?可是这种分化剂现在还不能完全作用于人体。

季思源分化成功,是意外,过程也是非常非常危险的。利亚如果要拿这种分化剂用在别人的身上,那实在是太危险了。

寇柏颜又一次联通利亚的终端,这一次还是被他给拒绝了。

他看了一眼时间,然后想要连接季思源的终端,结果季思源的终端竟然也无法连接。

寇柏颜把衣服穿上,裹上了季思源给他的大围巾,然后开了一辆悬浮车这个时间赶去了实验室。

季思源之所以联系不上,是因为南川在今天晚上的party上,运用了信号屏蔽。

他的party通常都是屏蔽终端信号的,为了防止有人把他party的内容泄露出去,是必须要放置的。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黑市的存在,但是黑市并不能够光明正大地揭露在众人的面前。

所以寇柏颜没有能够联系到季思源,只能自己去了实验室。

而季思源此时此刻在party上,看着那个腺体移植成功的alpha,胸前的衣服大敞四开,硕大的肚子挺着,一身肥肉在舞台上面乱颤。

南川说他来自首都星,是某个高官的儿子,非常非常地有钱。

他身为omega,但是一直没有嫁人。他的父亲对他寄予厚望,一直对外隐瞒他是个omega的事实,这么多年都在用各种方式为他掩盖。

不过季思源觉得,就他这个形象,就算不掩盖的话也很难嫁得出去。

腺体移植成功之后,他很显然已经彻底放开了。脸上喝得通红,手里抓着一瓶酒,像一个站起来的肥猪似的,在舞台上疯狂地扭动着。

展示着他已经彻底成为了alpha的象征,就好像迈入了某个公认的高级台阶,即将走上人生巅峰一样。

从他的脸从他的表情,从他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能够感觉到,他现在真的嗨大了。

而且在场众人全都围观他,这似乎给他带来了极大愉悦,他对着周边吹口哨,仰头大口大口的灌酒。

他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他现在就像一个实验体一样,众人看的并不是他,而是从他的身上,看一个omega变成alpha的可能性。

季思源也一直在盯着他看,越看眉头皱得越紧,越看心里面越有一种模模糊糊的想法,在悄悄地鼓动着,马上就要喷薄而出。

那种想法让她非常的难受,让她全身如同赤身裸/体的暴露在别人的眼中一样难堪。

而季思源在盯着台上的时候,南川凑到她的身边,问她:“怎么样季总,有没有合作的意向?”

季思源并没有吭声,她甚至没有侧头看南川一眼,而是视线一错不错地盯着台上的那个alpha。

她看到那个alpha手里面牵着一根绳子,绳子连接着一个非常美丽柔弱的omega的止咬项圈。

那个omega被alpha拉着上了台。只不过他是爬着的。

他明显已经发情了,过度白皙的皮肤导致他身上透着一种桃子熟透一般的红。

季思源手里抓着的酒杯,因为看到了那个omega之后,猛地颤了一下。当中的酒液撒下来,溅落在季思源的手背上。

季思源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猛地从桌边站了起来。

而那个omega被像狗一样,拉到了舞台的正中央,围观的众人全都发出了兴奋的口哨声和起哄的声音。

那个腆着大肚子的alpha,解开了omega的止咬项圈。

那个omega抱住了alpha的腿,在哀求他,涕泗横流毫无形象。

季思源被酒淋到的手在发抖,南川疑惑地询问:“季总你怎么了?”

季思源死死地盯着台上,盯着那在这个世界上每一天,每时每刻都在上演的一幕,心里翻江倒海。

胃里也翻江倒海。

那个omega痛苦地倒在地上,浑身都颤抖着。他流出了眼泪,眼泪划过他白皙的侧脸,这一刻他尊贵的omega血统,带给他的只有羞辱。

季思源像是被人当头一棒,敲得她跌跌撞撞地又后退了一步。

她猛地想起了自己因为腺体烧坏而死去的母亲,想起自己身为omega的时候,那种随时随地都必须竖起浑身尖刺来保护自己的滋味。

季思源甚至想起了梅华珍在每一次得不到季温的标记的时候,都会放下尊严,一遍又一遍地敲季温的房门。

这种劣质的,源自于被虫族感染的基因,导致在发情的时候,omega根本完全没有自制力和羞耻心。

季思源眼睛通红一片,眼中的血管渐渐凸起,哪怕是在面具的后面,也着实把南川给吓到了。

季思源看着那个躺在台上,因为得不到抚慰,满地爬着在追那个狂笑的alpha脚步的omega,看着他苍白的皮肤——猛地明白了,她心里那种隐隐约约朦朦胧胧要冲破的感觉是什么。

她不喜欢做omega,她的母亲是一个悲剧,梅华珍也是。

她的念头撕扯开那一层覆盖在整个海蓝星上面的扭曲观念。从她从小到大被养成的“尊贵”里面破土而出——她并不希望寇柏颜落入这种境地。

“季总?”南川来抓季思源的胳膊,季思源吓得整个人哆嗦了一下,回手一把甩开了南川,不小心抽在了南川的手臂上。

“啪”地一声。

南川皱眉,季思源骤然清醒。

她终于明白——此时此刻的自己,和台上的那个思想已经扭曲了alpha并没有任何的区别。

油腻而卑鄙。

季思源能够理解南川为什么会安排这种戏码,为什么会让这个移植成功的alpha上舞台表演。

他要让所有的有钱人,有权的人,看到改变命运的可能。

这样他们就会蜂拥而至,就会前赴后继地捧上各种各样的资源,一直把南川捧上云端。

这是最简单粗暴也最直击人心的表演和诱惑,像来自地狱的艳鬼,总是能够将那些游离在“天堂和地狱边缘”的人,狠狠地拉进去,成为垫脚石。

而季思源要推出二次分化剂,针对的人群也是这些人群。

她想要和南川达到的目的一样,一样是要踩着这些人肥硕的身体,爬上海蓝星的顶端。

只不过相比于南川赤/裸直白简单粗暴的手段,季思源会打着各种各样激励人心的口号。然后造出天价的,某一些人一生连看一眼都会觉得奢侈的——重新选择命运的机会。

季思源很清楚她在做什么,她一直都很清楚。

她也知道南川在做什么,他们两个走的路是一样的。他们会是最好的盟友,她有钱而南川有的是手段。

可是就在这一刻,季思源看着台上的那个omega。她将寇柏颜的脸和那个omega的脸模糊了,然后季思源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毛骨悚然。

她怎么能?

她怎么能让寇柏颜变成那样?

“我有点不舒服……”

季思源并没有和南川道歉,她有些失态地抬手挥了挥,说:“有什么事情你去跟我的秘书说吧,我现在要回家去休息,很抱歉。”

季思源把连初柔留在了party上,让南川照顾着,然后自己有一些跌跌撞撞地回到了悬浮车上。

启动悬浮车之前,季思源坐在座位上,看着车窗外黑漆漆的街道,愣神了好久,直到她的终端传来了呼叫提示。

是寇柏颜。

季思源的心猛地一跳,她像是偷了奶酪的老鼠,而现在暴露在街上——在终端的呼叫音中,心虚的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无路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