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健康最重要!
“谢谢你的关心。”梦鸠终于伸手揉上小老虎毛茸茸的脑袋,他轻笑道:“但是我并不担心‘他’,因为‘他’正陷入一场美梦,一时半会不愿醒来。”
中岛敦:“可是……”
梦鸠道:“我就是趁这个机会才出来寻找唤醒他的关键,他太脆弱了,敦,比你们还要脆弱……”淡红色的眼眸无意识的转动到人行路上,语气淡而复杂,“我该怎么阻止他醒来后的自我崩溃,我该怎么样将一笼细雪留存到春花烂漫的季节,我该怎么抓紧一地的玻璃碎片。”
“我考虑过很多,最后发觉思考全无意义,我需要行动,去找‘本人’来提问。”
放任自己将藏在心底的忧虑吐露出来,梦鸠整个人看起来容光焕发,连那被惨淡的肤色遮盖的美色都在这瞬间轻轻掀起一角,引来不少女性痴迷的目光。
苍白的病弱美青年可也是少女游戏中大爱的攻略人设。
再加上梦鸠本体那美轮美奂的颜色,人形的梦鸠并不丑,相反,他拥有一张傲视当世绝大多数男子的优越面容。
只不过仿佛疾病缠身的枯槁瘦弱大幅度的消减了他的美色加成,以至于当他沉默的走在街道上时,就像是一道苍白的影子。
而这个影子主动来到阳光下,众人才如梦惊醒般,感受到一丝来自梦境的惊艳绝伦。
中岛敦此时就难免呆呆的。
“青、青瑛先生。”
梦鸠低笑,带着遗憾与自嘲。
“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抱歉,敦,我好像说了些不该抱怨的内容,你就当做没听见,忘了吧。”
“等等,青瑛先生!”中岛敦连忙在梦鸠想要离开时拦下了他。
小老虎的手紧紧的锁在他的手臂上,梦鸠满眼诧异的回过头,与斜下角的中岛敦完成一次对视。
中岛敦认真无比的道:“这些都是做不到的!做不到的,青瑛先生。想死的人不会想活,除非那个人仍旧没有停止呼救。细雪不会保存到春天,因为那是属于花的季节,雪是冬日的主角……尖锐的玻璃碎片不能握紧,因为那会割伤你的手,伤透你的心……”
中岛敦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外乎一个——放弃不切实际的想法吧,将目光投向现实。
“……”梦鸠不禁沉默下来,不知该惊讶这名少年如此清晰尖锐的思考方式,还是该……为自己的坚持而叹息。
中岛敦:“青瑛先生,您为你那个朋友做的足够了,相信他也是这样想的。”
他是这样想的吗?
梦鸠遗憾的道:“或许如此,或许不是这样,我和他从来各说各的,从未真正完成过一次交谈。”
中岛敦:“哎?”
“很奇怪吧?”梦鸠轻笑,笑弯了眼眸,阳光碾碎在细密的睫毛之间,“他有他的执念,我有我的傲慢。自始至终,我们都在看着不一样的风景。当我想放下高傲,低声呼唤我的朋友时,他已经在那片天空下坠落,所以目前我所做的一切,都源自于‘傲慢’,和他的想法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不过你说的也对,想死的人……或许不愿意被人从那渴求的永眠中唤醒。”
“谢谢你,敦少年。”
中岛敦怔怔的松开时,看着梦鸠拍拍自己的肩膀,然后转身离开,手指蜷缩。
他想,自己可能做错了什么。
孤独离开的青年时不时会停下,目光眺望远方,仿佛在看向某个只存在在他视界中的风景。
这么说来,梦鸠先生总会眺望,眺望远方的城市,眺望河川的尽头,眺望窗外的风景……每一次,每一次,那双眼睛倒映出的景色,却没有任何一回落入眼底,变成他眼中的风景。
他像是时刻因为关注而眺望,目之所及的却是另一方天地。
那个独属于他和某个人的世界。
思及这一点,中岛敦感到更加愧疚。
他确实说了不该说的话。
中岛敦因为在那双眼睛中窥测到梦鸠与某人独有的回忆,因而惴惴不安,像极了做错事的猫咪。
但是他的那番话对本人来说,确实也是不小的打击。
来到没人的地方,梦鸠背靠水泥塑造的大楼墙壁,仰头叹笑。
“傲慢吗……”
“看来我再次重蹈覆辙了啊。”
“人心……好难、真的好难啊……”
大妖学得刻苦,可仍旧觉得困难万分。
人类这么弱小的生物,到底是怎样将这一颗砰砰跳动的肉块变得这么复杂的呢?
梦鸠用力喘息着,城市角落堆放的垃圾,老鼠的尸体,科技发展带来的污染混杂而成的难闻气味折磨着大妖怪灵敏的嗅觉。
这里没有森林深处的自然香气,就连雨后,空气也清新不到那里去。
人类生活在钢铁的丛林中,并被这便利的生活驯化。
神鸟飞翔在梦界的天空,从未低下头的高傲,却在这里一次又一次折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