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买的都是带包装盒的饼干和点心, 财老头嘶哑着嗓子打听,“走亲戚去啊?”
钟意秋点头答应,“嗯。”
“去哪儿啊?”
“看个学生。”他不太想说,含糊的回答道。
财老头从柜台里掏出个团成球的塑料袋,展开往里面装东西,继续问道:“去看痣娃子家老大啊?”
钟意秋:“……”
听不懂他说的啥意思,钟意秋边嚼冰边愣愣的盯着他瞧。
财老头觉得他挺好玩儿,笑着解释,“就是叫小霞的,是不是你教的学生?”
“哦,是去看她。”
郑小霞爸因为脸上长了非常多的大痣,特别显眼,所以从小就有个外号叫痣娃儿,老辈和同辈的都这么称呼他,小辈的也是叫痣哥或者痣叔,大名叫啥倒没人记得了。
钟意秋平时也不关注村里的事情,不说学生的名字,他都对应不上家长是谁。
装好了东西,财老头又说:“这丫头是被缠上了,不好弄啊!老话儿说的好,小鬼难缠,这还是个新鬼,恶的很啊!”
这财老头说话喜欢加语气词,啊来啊去的,拉着长调唱戏一样,带着轻蔑和看热闹的语调。
钟意秋听的心凉,他大概明白了话里的意思,无非就是说郑小霞被死去的郑丽丽缠上了!
他本不想理论,但是两个女孩子都是他的学生,听的实在难受,尽量好声好气的说道:“有病就要治。”
他说完就提着东西走了,留下财老头琢磨了好半天,想不通他到底是在说郑小霞,还是骂他……
方款冬昨天来拉着半车水果,钟意秋装了满满一帆布袋的夏橙,和李宏飞一起往郑家庄去。
郑小霞家住在村子后面,他们不想太张扬,没从村里穿,从村后绕过去。
路上李宏飞简单和他说了郑小霞家的情况,她妈生了妹妹后赶上计划生育,被强行拉去结扎了,现在就她们姐们俩。
在农村,儿子是一个家庭的骄傲和底气,两个女儿,可想而知她父母受了多少白眼和嘲笑。
她爸是家里唯一的男丁,所以没分家,爷爷奶奶一起住。两个老人看到老师来了,特别激动和客气,忙前忙后的端茶倒水,倒把钟意秋弄的拘束起来。
堂屋的地上铺了凉席,郑小霞就躺在上面,见了老师,不好意思的坐起来。
房子是砖房,但是地上没铺砖块,就是泥土地,李宏飞建议道,“地上凉,她病还没好,躺在这儿可不行。”
郑小霞爸是个老实的庄稼汉,钟意秋见他第一眼被吓了一跳,攥紧手心才克制住眼神和表情,没做出不礼貌的行为。
只因为他脸上的痣实在是太多,密密麻麻的长了全脸,大部分比较小像是斑点,眉毛上方和鼻子周围有几颗特别吓人,每一颗都足有花生粒那么大,黑乎乎的贴在脸上,看的人心里不太舒服。
因为长相的缘故,他比较自卑,说话时不太敢看人,一直躲闪别人的眼神。
听了李宏飞的话,他不好意思的搓搓手,憨厚的笑着说:“屋里热,她怕热。”
“那不行,病着不能贪凉,让她睡凉床上也比地上好。”李宏飞指着屋檐下的竹床说。
“好……好……”郑小霞爸打着赤脚,忙跑出去往屋里搬。
钟意秋纠结着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总不能像别人那样叫痣哥,显得太不尊重,但又不知道他大名叫什么,想了想只能选了个还算得体的,“小霞爸,小霞现在情况咋样了,有没有去医院看过?”
他本来就自卑畏缩,钟意秋怕他更拘谨,说起了方言,但是市区的方言没有乡下这么土,郑小霞爸听他说话,仍是慌的有些不知所措。
“找村里的王老二看过,吃药就能退烧,但管不了多久又烧。”他赶紧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