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鸣夜心里还是不太愿意,义叔安安生生的过了几十年,再重翻旧事怕是很难承受,他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道,“如果你是担心他会孤独终老,那没必要,以后我们给他养老。”
钟意秋心里震动,肖鸣夜对谁都是淡淡的,平时也没表现出对义叔有多亲近,能说出这样的话可见义叔在他心里很重要。钟意秋四处转着看看,上到半山腰周围没有人,他伸着胳膊要拉手,肖鸣夜上前一步握住,两人并肩走在蜿蜒山路上。
安静的走了一会儿,钟意秋还是不放弃,“有人养老和有爱人相伴是两回事,比如说我死了,六子肯定也能给你做伴照顾你,但是他和我能一样吗?”
钟意秋走出一步发现手被拽住,转头只见肖鸣夜停住脚步眼神狠厉的逼视她,周身散发出强势的压抑,钟意秋不由的后退半步,被肖鸣夜一把扯回来,粗硬的手指紧紧钳制住他的下巴。
“你干什么?”钟意秋疼的说不出话,他的下巴被迫抬起,仰头垂着眼睛质问道。
肖鸣夜的声音像是野兽从咽喉发出的威胁,一字一顿的说:“以后不准说死!”
钟意秋心里腾一一股火气,摆头想把他手甩开,结果无济于事,肖鸣夜的手像是老虎钳子一样紧紧控制着。钟意秋受不了他这样霸道,抬起空着的手啪啪的抽打他肩膀。
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急的,他眼圈都红了,肖鸣夜又看的心疼,松开手想抱他,钟意秋一把推开他,“你发什么疯,疼死了!”
肖鸣夜脸色又沉下来,“我说过不许说死!”
钟意秋被他气的不行,犟的像一头牛,“就说死,就说!死死死死!”
肖鸣夜也生气但看着他小孩子的样子又想笑,强忍住才没笑出来,板着脸说:“可以说死,但是不能说自己死。”
钟意秋这才理解了他的意思,刚才的比喻可能是戳到了他的痛点,憋着的怒气马上烟消云散变成了心疼,举起三个手指发誓,“我错了,以后再也不说了。”
肖鸣夜满意了,微微仰着脖子倨傲的点点头,抬脚往前走。
“那义叔的事情让不让我姐姐打听?”钟意秋追上,一跃跳到他背上追问。
肖鸣夜脚下丝毫不晃稳稳的接住他,抱着他屁股颠了颠,说道,“试试看吧,你说的对。”
小仙山虽然海拔不高但是几座山峰的连接处却异常险峻,山上多是灌木丛和不值钱的藤树,翻过前面较高的山峰,后面是绵延起伏一大片广阔的草场,春天刚破土而出的嫩芽黄黄绿绿,可爱喜人。
肖鸣夜跳上崖边的一块高石,又伸手把钟意秋拉上来,指着远处说:“在那个山脚下建房子,这块草场啥也不种,留着给你放马。”
“真的吗?”钟意秋兴奋的想要跳起来,差点忘了自己站在山崖上,被肖鸣夜抱在怀里,他吓的大喘几口气,惊喜的问,“真的可以养马吗?”
“你的地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肖鸣夜宠爱的亲他。
钟意秋看着蓝天下起伏的原野,像是一张绿色的地毯摆出性感的曲线,想象着在上面放肆跑马的样子,他激动地整颗心都仿佛要呼之欲出。
肖鸣夜又侧身指向两座山岭间,“这个地方当做山门,以后外人进出只能从这里走,找人在门口看着。”
钟意秋顺着他的手指看去,两座山岭不算矮,中间天然形成一个倒立的凹字形,虽然现在看起来光秃秃的像是个大的土梁子,钟意秋自动想象它变成一座城门的样子,点点头说道,“嗯,让六子来看门。”
肖鸣夜附和,“行。”
钟意秋低头往下看,脚下的小石头呼啦啦的往下掉,肖鸣夜把他拉远了,说道,“这里还要设个岗哨。”
“嗯,让王问俊放哨,他比较擅长。”
肖鸣夜:“……”
两人在山上畅想了一天,连新房子床要做多大的都商量好了,等下山回到家却又要面对现实:没钱!
钟意秋放弃买望远镜了,他们已经欠了一万多块钱了,不能再增加一点负债了,等以后挣钱了再买也不迟。
肖鸣夜第二天一大早就去找王老板了,虽然说好了晚上就回来,但是钟意秋坐在办公室看着对面空荡荡的位置,心里仍旧空落落的。办公室的老师越来越少,以前坐的满当当当的老师们都嫌挤,现在一个人能坐两个位置了,大家的怨言却更大了——带的课越来越多工资却一分钱没涨!
义叔和郑校长更担心,他们在家里谈话时钟意秋听了几耳朵,农村的老师不仅要教学还要干农活,大部分老师家里最少都种着十几亩的地。现在一个老师兼着两门课还算轻松,再过两个多月就要收小麦了,根本忙不过来,老师们的怨气也压不下去了,很有可能还会有人离开。
虽然农忙会放假,比如收小麦要放麦假,不只是老师们要干活,抢收时孩子们也要下地帮忙,像袁兵这么大的小孩,不仅会割麦还要负责给大人做饭。以往忙时学校规定,只要没课就可以回家干活,今年加了这么多课,老师们几乎没有闲的时候了。
今年开始推行种烟叶,钟意秋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从育苗到栽种他都紧盯着,想象不到这小小的苗怎么变成一支烟。因为是第一年,村民们都不是很相信,用义叔的话说就是,大家吃饱饭还没几年,对他们来说种粮食才是最安全的。肖鸣夜却很看好烟叶,后面的冬地全部种上了,等小麦收了再种玉米。但是烤烟需要专门的炉子,上面派了专业的人下来指导怎么盖,他们菜园里腾不出地方,只能把后面院墙推倒了一块,把烤烟炉盖在那里,烧火的灶膛设在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