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现在就别去添乱了——”郑校长烦躁的挥挥手,“她家里还闹成一锅粥呢,青红娘家人再怂这么大的事儿肯定要来讨个说法,等过段时间她身体好了再去。”
农村啥事儿都藏不住,郑校长虽然交代了不让讨论,但是老师们都像是心里憋着个天大的八卦又无处发泄,一找到机会就头碰头窸窸窣窣的交头接耳。
钟意秋心一直悬着控制不住的想象这场暴行的过程和刘青红当时的恐惧,眼神一直无法聚焦在简陋的办公室毫无目的的转来转去。
李宏飞被安排帮着带三年级语文课,在刘青红办公桌上找她的备课本,翻到一个日记本上简单记着怀孕的过程:——生命真神奇,感谢你选择我做你的妈妈。
——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了,你真是个磨人的孩子呀。
——无论生活多辛苦,想到你就有了坚持下去的勇气。
——怎么会这么调皮爱动呢?等你出来可要好好罚你!
他一个大男人看的眼泪差点掉下来,忙合上本子仔细放进抽屉。
李宏飞带两个班一下子不适应忙不过来,中午改作业太晚就没回去跟着钟意秋一起吃饭。义叔上午已经听村里串门的人说了刘青红的事儿,村里人前因后果说的更清楚,但是他知道钟意秋和刘青红关系不错,不想谈论这件事给他增添忧伤。
“我上午试着站了一会,能走两步了。”义叔专门找了个高兴的话题。
“那太好了!”李宏飞帮着捧场。
钟意秋不想他担心,强迫自己不再想这些事,嘱咐道:“一次别站太久了。”
“嗯,”义叔点点头,又想起来另一件事边吃边说:“宝昌上午来找肖鸣夜,我让他晚上过来吃饭,你把六子也叫来。”
“好。”钟意秋答应着却又担心,自从丢牛后肖鸣夜一直没回去过家里也没来人,袁宝昌这次找来不知道有什么事儿。
吃了饭李宏飞和钟意秋一起去器材室把买来的书分类整理出来,只做好了一个柜子也没有刷漆,就先这么用着。
“我昨天又去李云环家了,不管咋说她妈就是不让念书了。”李宏飞拿着两本书抖出里面的灰和他说。
李云环是他们一个村的,上周没来上课,李宏飞去家里找了几趟了就是一口咬定不上学了。钟意秋对她印象很深,毕竟他才来学校没几天去家访就被李云环妈给打了,胳膊疼了好几天。
“还有半个月就期末考试了,上完这个学期都不行吗?”钟意秋不解。
“我说了你不信!”李宏飞像是说奇闻一样,“她妈说快过年了,让她在家做针线活!你别看她只有8岁,针线活是我们村所有女人中最好的!”
因为家长压根就没打算让她上学,所以来学校晚她比班上大部分学生大一点。
“家里一天三顿饭都是她做,所有人穿的毛衣毛裤都是她织的,鞋垫尤其绣的好!”李宏飞由衷赞叹,“她学习成绩不好,但是织毛衣的花样一学就会,画鞋垫的绣样,不管是小动物还是花都栩栩如生!”
“那她应该跟着义叔学美术。”钟意秋没好气的说。
今天这一天才过了一半全是糟心事儿,他心里燥燥的静不下心总觉得还有什么不好的事儿在等着。
“你别烦了,”李宏飞开导他,“刘老师对你不错,你替她难受是应该的,但这是她家庭的事情,你管不了。”
钟意秋觉得这几天听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管不了!”这几个字像是一个名正言顺的盾牌挡住所有的道义人性。或许在其他人看来,他就是在自寻烦恼吧。
钟意秋冲他笑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铁盒递给李宏飞,“这个给你,治冻疮的,昨天在集市上买的。”
李宏飞张口结舌,“你……给我买的?”
“嗯,你手上的冻疮别用土方法了,昨天遇到一个老医生在卖,我和给义叔针灸的方医生一起去的,他说管用。”
李宏飞惊喜的打开盖子一股浓郁的草药清香,“多少钱?我给你。”
“不用了!我不是你大哥嘛!”钟意秋斜着眼睛等他。
李宏飞:“……”
晚上放学钟意秋让袁兵回村顺便到六子家一趟叫他过来,又给了袁兵两盒药,他脸上手上都是冻疮一盒怕是不够。
袁兵稀罕的把铁盒子翻来覆去的看,村里小孩大部分都有冻疮,没有人把它当回事还舍得花钱买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