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六子来了他俩都不在家,王文俊问他来干啥, 他一说王文俊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了,他自认为自己是紧跟潮流的, 不允许谁在这方面打败他, 钟意秋也就是城里人,买衣服能选的款式多,要是在农村,肯定也是个土包子。
两个人就争起来,争着争着就越吵越凶。
肖鸣夜没有正面回答刚才的问题, 钟意秋还有点小失望,他在心里默默的唾弃自己,竟然像个女孩子似的在乎自己好不好看。
幸亏转移了话题,他又想起来六子订婚的事儿,不太清楚他现在愿不愿意谈这件事,试探着问,“怎么这么快就订婚了?”
王文俊本来就被六子气的快撅过去了,刚才肖鸣夜看钟意秋时那恨不得冒光的眼神,他就知道自己又输了,现在一听这话像点着的炮仗似的炸起来,“他就是没见过女人,让人家骗了!这样的女的要来干什么?就等她嫁过来整死你吧!”
他话说的太难听,钟意秋听的心里不是滋味,阻止他,“别这么说。”
王文俊更生气了,“我说的是实话!订个婚就要那么多钱……”
“做饭!”肖鸣夜俩字终结了这场争论。
吃了饭义叔从枕头套里拿出一百块钱给六子,“订婚要花钱,你先拿着。”
六子说什么也不要,“家里钱够,东西也不急着买,马上就要出工了,结婚日子估计要订到明年。”
钟意秋前两天在李宏飞家听他爹说过,到了农闲时,农民还要按照每家地的面积出人头做工,修水库、修路之类的,没有工钱,如果路远村里还要组织带粮食去集体做饭、找地方住。
一般每家都是劳动力去,像肖鸣夜家里地多,就需要出两个人,以前是袁宝昌和他爹俩去,这两年他爹干不了活儿,袁宝才和肖鸣夜偶尔帮他。六子家就俩人,肯定是他去。
义叔把钱递着也不往回收,“你先拿着,订了婚就不一样了,到女孩子家来来往往的都要买东西,你还要给人家买套新衣服。”
两个人推来推去,义叔本来坐久了就不太舒服,上半身酸痛又被他一双猿臂杵了好几下,钟意秋看不下去接过钱塞到他手里。
六子手里捏紧了钱眼眶慢慢红了,他是个不会控制情绪的人,再说出的话又紧又涩,“叔……我也不想订婚,现在没钱,但我妈急……”
“别说傻话,为你妈想想,她守寡这些年为的啥?早就盼着你结婚生孩子,她的心才能定下来。”义叔劝他。
王文俊吃饱喝足了又瘫在椅子上,“有啥急的?他才多大?好女孩多的是。”
钟意秋搞不懂他为什么一说到这个事就夹枪带棒的,一副老子就是不同意这门婚事的样子,六子跟受了委屈了似的,听他骂也只能瘪着嘴不敢吱声。
“咳——那什么——早点结婚也好,也到年龄了。”钟意秋帮他说话。
王文俊翻白眼,“你站着说话不腰疼!肖二哥还比他大两岁呢,要结也应该是他先!”
钟意秋:“……”
“睡觉。”肖鸣夜本来就在门口站着,听他说完甩下两个字就走了。
钟意秋他们明天要去县里比赛,一大早就要出发,让六子晚上就在这里睡了,明天一起去县里。
后院的洗澡间修好了,钟意秋再也不怕洗澡了,每天吃完饭嗨咻嗨咻的打七八桶水烧热。农村到了冬天就很少洗澡,要等天气晴好的中午最暖和的时候洗,一些年纪大的人可能整个冬天就洗一两次。
六子也好几天没洗了,想趁着今天住这儿洗洗,但是看钟意秋一趟趟的提水,没想到洗一次要烧这么多水,就想省事儿和他一起洗了算了。
钟意秋没和别人一起洗过澡,上大学的时候一个宿舍的去澡堂,那也是好多学生的大澡堂,没有两个人啊,想想都尴尬。但他今天想好好的和六子聊聊的,如果连这个要求都不答应显得太没诚意了。
他还没纠结出结果呢,六子已经把外套和裤子都脱了,穿着条秋裤在门口蹦跶,“秋儿,你有毛裤没有?我妈那天说给你织一条,你们城里买的不抗冻。”热气已经上来了,六子边脱毛衣边问。
他都已经脱这样了,钟意秋更不能拒绝,“不用,我妈给我寄了绒裤。”
“那给你做条棉裤吧,农村的冬天比你们那儿冷,没棉裤不行,我妈……”六子还没说完了,后院的门吱呀——一声推开了,看不清肖鸣夜的脸,但是听声音就知道肯定没什么好脸色,“你干嘛!”
六子:“洗澡啊!”
肖鸣夜不说话,沉默在黑夜里释放出压迫的情绪,蹲着烧水的钟意秋身不由已的站起来望向他走过来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