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时候,他从带来的盆里舀出一大碗豆浆第一个递给钟意秋,拍着胸脯说:“我早上5点就起了,我们村磨豆腐的邱叔家出的第一碗豆浆,给钟老师赔礼道歉。”
旁边撕着饼的肖鸣夜幽幽的吐出一句:“装了一大盆,怎么能分出来你盛的就是第一碗?”
六子最不怕的就是犟嘴,“我说是第一碗就是第一碗。”
除了今天才见的少年荣广,钟意秋见义叔、六子、肖鸣夜,三个人都是把刚烙好的饼撕了小块儿泡在豆浆里吃。
看的他一下子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从小到大他最见不得这种吃法,汤泡饭、汤泡馒头、泡饼,黏不拉几的。
在家他爸也喜欢这样吃,他一见他爸泡饭,端起碗就躲。
现在身边三个人同时这样泡,可想而知冲击力有多大,钟意秋生理性的抖了抖,鸡皮疙瘩掉一地。
六子开了他二叔家的手扶拖拉机停在门口。
钟意秋不是第一次坐拖拉机,小时候有乡下的菜农开着拖拉机拉菜到街上卖,小孩子们看着稀奇都纷纷的想爬上去玩儿。
卖菜一般是夫妻两个人,围的孩子多了,还要专门要空出一个人来赶他们。
钟意秋也想爬,但是人家都不带他玩,他自己一个人又不敢,只能眼巴巴的在旁边看着。
有次一个卖白菜的大叔,到了晚上卖完了准备回家的时候,看见他背着书包不远不近的站着,目不转睛的盯着车看。
大叔招呼他过去,把他抱上去玩了好大一会。被她姐放学经过看见了,回去告状,他还挨了他妈一顿骂。
严厉警告以后不能随便坐不认识人的车,吓他说,一旦被骗到乡下就让他天天挑粪。
去了这么多大人,竟然让才15岁的荣广开车。
瞅着钟意秋一脸疑惑的表情,六子说:“可别小看他,他是我们几个中开拖拉机最好的。”
钟意秋不相信,若有所思的用眼尾扫肖鸣夜,意思是你人高马大的,坐在拖拉机的小车厢里腿都伸不开,还能比不过个小孩?
肖鸣夜对上他眼神,头向前面开车的荣广撇了一下,轻飘飘的说:“这是六子五叔。”
钟意秋太意外了,瞪着眼睛抿嘴笑。
六子不愿意了,踢了踢肖鸣夜的腿,生气道,“你啥时候这么爱说话了!”
钟意秋乐了一路,脑子里一直想六子叫比他还矮一头的小孩五叔是什么感觉,越想越想乐,嘴角就没放下来。
肖明鸣夜歪着头瞧他,有这么好笑吗,乐这么久?
一张冷淡疏离的脸,一双自带着几分威的眼睛,但只要轻轻的笑起来,整个人的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
像是不太热烈的朝阳,温暖和煦的化开了早上的青雾。
镇政府不在镇中心,在最西边,挨近村子,政府大院的后面连着农田。
到的时候才刚7点,政府8点上班,但是领教材的地方已经排满了车,全镇的小学都在今天来领,明天轮到初中。
他们排在第九个,六子挺满意,终于排进了前十,中午能赶回去。
钟意秋想下去走走,但是对面坐着肖鸣夜,把腿从那边伸到了这边的横梁上,正好把他圈子在这个角落。
肖鸣夜闭着眼像是睡着了,他慢慢的缩回脚站起来,准备转身跳下去。
“呆着吧,来的都是各个学校的老师,你要不想被围着打招呼就别下去”背后想起肖鸣夜懒洋洋的声音。
钟意秋一怔,回头说:“他们又不认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