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之前,一中一直都是按照考试成绩排座位。期末成绩排名靠前的,这一次期中考试的座位就靠前。从一班开始往后排,考的最烂的学生基本都被分配到了多媒体教室或者食堂。
这样一来,考的好的学生就会越来越好,考的差的学生没地方抄,只会越来越差。久而久之,差生的父母看不下去,认为这是在歧视他们孩子,一个电话告到了教育局,今年开始,一中不得不取消了这个分座位的方式。
不过,为了不让学生互相抄试卷,还是保留了混考的模式。
高三的学生不跟他们一起考,剩下高一高二,一部二部的学生穿『插』着考试。
也就是说,一个班里面,高一的坐一排,高二的坐一排,并且把一部二部打散了,遇到熟人的机会少之又少,大大的减少了作弊的可能『性』。
——这么『乱』点鸳鸯谱一通的安排下来,还能遇到熟人的话,只能说两人的缘分是天注定。
路潼就是这么遇到秦初的。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跟秦初竟然在一个班级里面考试。
秦初来的晚,等路潼都已经坐下的时候,他才从教室门口出现。
他一出现,教室里有几个女同学的眼神明显亮了不少。
……招蜂引蝶。
路潼吐槽了一句。
门口的老师明显认识秦初,笑了一声,问道:“没带小抄吧?”
秦初:“没带。”
老师呵呵道:“信你?我不如相信母猪会上树。老实点儿啊,今天,别被我抓到作弊了。”
秦初到了自己座位,一坐下,转头就看着路潼。
路潼还记着帮他作弊那事儿,头疼无比。
广播里正在播放学生考试守则。
两个监考老师趁机出去透透气。
讲台上的人一走,下面就热闹起来。
如同一锅煮沸的开水,不停地翻滚。
秦初前面的一个贼眉鼠眼的男生四处打听成绩:“你几分儿?你上次考了几分?”
“你语文能考多少?”
“英语行不行?听力借我抄一下就可以。”
“物理还在这儿考吗?期中考好像不换地,这几天咱们都是战友了啊!”
诸如此类讨论声,不停地传到路潼耳朵里。
秦初前面那男生不知道问到了谁,忽然爆发出一阵小小的惊讶声。
“四百二十分!这么高!你几班的啊?平时没看见你!”
“我是二部的。”
“不错啊,你数学有几分啊?”
“我数学一般,不稳定……”
“没关系没关系,你上次期末考多少分!”
“……就六十分。”
六十分。
不得了。
“兄弟,高中数学考六十分,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你一会儿借我抄抄行吗?”
秦初在一旁听着,笑了一声。
他前面的同学回过头道:“你抄不抄啊?”
六十分的座位离秦初更近一点,要是抄的话,从秦初这里传纸条比较保险。
“我不抄他的。”
那人道:“那你一会儿能帮我传一下纸条吗?”
秦初:“不帮。”
那人觉得秦初有点儿不近人情,不过萍水相逢一场,也不至于在考场里打架。
他转过头,秦初伸出长腿,踢了一脚路潼:“喂。人家数学六十分的要免费给我抄,你心里没有压力吗?”
路潼坐在座位上,浑身气质冰冷,除了秦初这么没有眼力见的,其他人一看他的面瘫脸都不敢和他搭话。
秦初撩闲他,他根本不理。
可惜这人不看脸『色』,撩闲一次不成,又踢了第二次:“说话呢。你上次期末数学考了多少分?”
路潼冷道:“一百五。”
秦初愣了一下,“挺高的。数学满分是多少?”
路潼嘴里薄凉的吐出三个字:“一百五。”
秦初忽然就没声了。
路潼终于等到他消停了一些,自己也松了口气。
结果秦初这一消停,似乎安静地过了头。
他总不至于是认为自己这点儿分数把秦初给吓到了。第一场考试过半的时候,路潼转头看了眼秦初,对方正趴在桌上睡觉。
语文考试,他不抄情有可原。
路潼古怪的想。
但是后来的一场数学,秦初也没有再跟他讨什么答案。高一和高二的试卷不一样,但是对路潼而言,做高一的题也不算难,就算做不到满分,做到一百四还是绰绰有余。
因此,路潼这会儿终于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数学考完,上午的两门考试彻底结束。
中午的铃声一打,教室里的学生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路潼犹豫了一下,轻轻推了推秦初。
“秦初,考完了。”
秦初被他这么一推,也没什么反应。
路潼意识到对方出了点问题,连忙伸手去『摸』秦初的额头:他发起了低烧。
不但低烧,而且脸『色』也不太好。有些苍白,似乎在忍受病痛的折磨。
路潼连忙道:“秦初,你听得见我说话吗?你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秦初被他晃醒,睁着眼看了他片刻。
路潼懒得再问他,直接道:“先去一趟医务室好了。”
外面的大雨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就没停过。
一中校园的排水系统就是再好,地面上也积了不少的水坑,一脚下去,校裤都能湿透半截。秦初不愿意去医务室,路潼只好带着他先回寝室。国际部寝室管的不严,就算是半路回来,宿管阿姨也不会说什么。
秦初侧躺在床上,路潼在屋子里翻了会儿,找了点儿退烧的感冒『药』。
他坐在床前,替秦初倒了一杯热水之后,问了一句:“秦初,除了感冒,你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光是感冒的话,怎么可能会在考场上趴着不动。
秦初在床上躺了片刻,才吐出了两个字:“……胃疼。”
“胃疼?”路潼诧异道:“好端端地怎么会胃疼?你有胃病?”
谁知道,秦初闭上眼,却不肯说话了。
——吃冰棍吃出来的胃疼,能说实话吗!
让路潼知道了,还不得嘲笑死他。
不行,死都不能丢这个人。
路潼看了眼时间,又看了眼秦初。
他的『性』格并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性』格,当然也没有到乐于助人的程度。
能把秦初从班级里带回宿舍,这事儿说出去——别人都已经不相信是他能干出来的了。路潼自认为仁至义尽,他和秦初的关系也就止于此。
再帮下去,就过界了。
只是,狠下心从宿舍里走出来,到了走廊的时候,又忍不住停下脚步,心道:胃疼也不是一件自己能好的病,要不然去给他买点胃『药』,然后让他自生自灭算了。
这么一想,似乎也说得通。
路潼继续道:而且现在我还有求于他,总不能把他像旁人一样对待,免得他醒来之后对我有点儿微词。
他一边走一边给自己找借口,走到电梯门口,终于把借口找齐了。
“是了。”路潼不动声『色』地想:“人道主义帮助他一下,也不算关心他。大不了买了胃『药』之后我就走,绝不耽误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