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林舒。
那天他母亲给他注射完新研发的诱导剂后,被一通电话叫回了实验室,许是行事匆忙,一向谨慎把稳的母亲忘了上最后一道暗锁。
顾鹤远自记事起,就没有踏出过这个所谓的家。
他母亲将他锁在这里,夜以继日地给他喂那些冲鼻的生化药品,注射寒凉刺骨的分化诱导剂。
长久的药物催化与副作用,使顾鹤远四岁就患上了严重的胃病,加之诱导剂的高强度使用,令他未成形的腺体如今受损退化。
不到六岁,病痛缠身,可他母亲却毫不在意。
他就是他母亲的实验品,这个称之为家的地方,也不过是母亲的另一间实验室。
顾鹤远挣扎过反抗过,可每当他想要逃离的时候,他母亲就会用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眼神冰冷地看着他,阴涔涔地说道,“是你害死的田阳,你得付出代价。”
“要不是你,田阳怎么会死?为了生你,你爸爸血都流干了,你怎么舍得独自好过?”
每每说到最后,他母亲总会疯狂地掐住他的脖子,眼底滚着滔天恨意,宛若从地狱逃出来的修罗。
他母亲很爱他爸爸,她一直想让他变成田阳的模样,那些药水和试剂,都是为了让他成为田阳的复制品。
顾鹤远躺在操作台上,头顶只亮着一盏惨白的吊灯,门窗被铁皮焊死,身上还残存着刚刚那些冰冷的器械在皮肤上游走刺入的触感。无光的房间,恐惧滋生蔓延,一阵恶寒在心底翻搅出逃离的欲念。
他慢慢起身,眼睛里带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冷漠与淡然,等缓过身体的不适后,他趔趄着朝门口走去,推开门的瞬间,一阵清风拂面而来,这会儿应该是春天,风是暖的,入目便是绿森森的一片。
长久不曾感受过光亮的顾鹤远被那炽烈的太阳刺得眼瞳生疼,仿佛下一刻就要炸了似的。他慌乱地避开光亮,转而又被路边的柳树吸引了目光,此刻的少年像个刚刚出窝的幼兽,对外界的一切都充满好奇又心存警戒。
阳光温煦,微风轻柔。
他感受着轻风拂过脸颊,阳光温暖皮肤,忽地一阵花香飘来,让他有些猝不及防,扰乱了原本紧绷的心弦。
他随着花香走到了一处空地,这里被大片的梧桐树围绕,中心有块儿平静的湖,湖心立着一座雕塑,上面挂着一块牌子,写着“湖心公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