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昀呈发动车子,跟她的车会车时,他轻踩刹车,“不管我跟哪个女人在一起,反正不可能再跟你。”
他看着她的眼,“我没有吃回头草的癖好。”
说完,车窗升上去。
landy从后视镜里,看着他的尾灯拐弯,消失不见——
中午时,季星遥又收到了对面餐厅送来的午餐,菜品和多年前差不多,她以为,是慕靳裴给她订的餐。
饭后,她接着忙。
重拾过往支离破碎的记忆,很难。
她花了一上午,才拼凑出画面的一角。
再次抬头,太阳挂在了西半空。
季星遥关窗,把所有盆栽放回原处,关了灯离开。
等电梯时,她下意识就去看走廊尽头的窗口,那盆绿植还在,似乎比以前更茂盛,也长高了许多。
可张伯不在那里等她了。
曾经,她一直以为,他陪着她长大,而她也会伴着他老去。他无依无靠,她是他唯一的亲人。
手机震动,是慕靳裴,【我今天回去不会太早,大概要六点钟。】
他现在每天早请示晚汇报,中午还会让人给她送一杯打包的咖啡。
季星遥回家也没事可做,那两个小不点没空理会她。她打开软件,叫车,打算到处逛逛。
很快,有人接单。
显示信息,司机是张师傅,还有车牌号。
张这个姓,很大众,季星遥并没多想。
到了楼下,出租车已经在路边等着。
她看了看车牌,确认后加快步子走过去。
张伯看着倒车镜里越来越近的身影,不安和局促充斥了他整个心脏,连呼吸都开始困难。
他怎么都没想到,打车的人会是季星遥。
季星遥拉开后座的门,直到关上车门,她才看驾驶座,同时说道:“师傅,麻烦”她愣住。
那些话在喉间滚烫,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遥遥。”张伯的声音苍老也苍凉,还夹杂着想念。
季星遥依旧怔怔望着张伯,他鬓角的头发白了,眼角布上了一条条深深的皱纹。她跟慕靳裴离婚多久,她就有多久没再看到张伯。
“您您怎么开出租车了?”
张伯看着倒车镜:“我没事做,打发时间,天天固定在这个地方跑。”安静了下,“也挺好的。”
“遥遥,你呢?这次回来待多久?”
季星遥忽然转头看向车外,她拿背包用力抵着心口,那种疼痛不亚于离婚时。他没有朋友,没有家人,不知道这些年,他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
出租车的窗半开,马路上各种嘈杂的声音不绝于耳,可他们什么都听不见,像置身在一片与世隔绝的地方。
张伯问:“遥遥你去哪?”单子上只有个大概位置。
季星遥:“随便。”
张伯发动车子,“那我带你到处逛逛,这几年北京变化不小。”
季星遥说不出话,点了点头。
出租车并入车流,走走停停。
很长一段时间,车里都是沉默的。
久远的记忆跟倒退的街景一样,一幕幕闪过。
张伯再度开口,“我前两天看到月月了,你带着她还有另一个孩子。”
季星遥倏地转头,“这几天我吃的饭,都是您订的吧?几个月前,月月的画展,您也去看了,对吗?”
张伯都没否认。
他关心道:“你除了教画,自己还画吗?”
季星遥点头,“画。”她说了说近况,“研究教学,自己也每天画,还会看看书,不忙了,也看会儿电视。”
每天,也总有一段时间会发呆,想一些人,想一些事,想那些再也无法弥补的遗憾。
张伯好几次欲言又止,不敢碰触季星遥心里的那道伤,直到季星遥说起,“张伯,您觉得月月像我小时候吗?”
“像,眼神也像,笑起来也一样。”
“遥遥,”他心里挣扎着问了出来,“你打算认月月吗?”
又是长久的沉默。
“不认了。”
张伯张张嘴,没发出声。
心里,嘴里全泛着苦涩。
季星遥不由将怀里的背包又收紧一些,“月月跟我再亲,在她心里,我只是她喜欢的人,是她崇拜的人。”
在月月心里,就算骆松和周羽西再忙,没那么多时间陪她,那也是她最爱的爸爸妈妈,无人可以替代。
感情上,没人能接受别人突然成了自己的爸妈,而自己一直以为的爸妈不是自己的亲爸亲妈。
那种经历太痛苦。
不是一个孩子能承受得了。
就算慢慢接受了,那又得花多久才能愈合那道嫌隙?
就像小布丁跟何楚尧。
况且月月小时候的心理状况并不是很好,好不容易能走出那个封闭的世界,她不敢去赌。
不敢拿月月的身心健康去赌月月能轻易接受她跟慕靳裴。
她想,经历了小布丁的事情,慕靳裴大概也放弃了想认回月月的想法。
不知过了多久,季星遥跟张伯说:“前边停车点给我下来吧,我想一个人走走。”
车缓缓靠边停。
季星遥下来,走到副驾驶窗边,“张伯,您别自责,都过去了,我现在也挺好的。您照顾好您自己。”
她把电话号码说给他。
“画室密码锁的管理码还是以前那个。”
停了几秒,她挥挥手,转身走去人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