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风起时 梦筱二 3007 字 8个月前

“慕靳裴。”科里问:“还记得吗?”

“当然。他是医院的老板。”小布丁始终没睁眼,她一只手有节奏的虚空弹奏。“替我谢谢他。”

科里想转移她的注意力,问她想什么冰淇淋。

小布丁摇头,这段时间用的药跟以前好像不一样了,她吃了冷的东西会刺激得胃更难受。

“科里,我以为我足够坚强。”

“你已经很坚强。”

不,一点都不够。

她应该感谢真爸爸给了她生命,感谢他取消了蜜月之旅来看她,也要感谢他愿意承认她是他的孩子。

可她依旧很痛苦。

她跟科里说出心里话,“没找到真爸爸之前,我一直幻想,幻想他也在找我和妈妈,幻想他一直爱妈妈。”

即便她知道爱情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可还是心存幻想。

“我的真爸爸他爱上了别人,他已经结婚了。我应该祝福他的,但当时知道他是我的爸爸,我很丢脸地哭了。”

“我不该这么自私的,我应该像妈妈那样,带着宽容和爱活下去。”

科里扎好了第二个小辫儿,用指腹刮了刮小布丁的脸蛋,那行眼泪在脸上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痕。

“你已经做得很好很好,你还是个孩子。”

小布丁摇摇头,她早就不是个孩子。她下意识咬着唇,“我十二岁了,这么小,科里你害怕吗?你会嫌弃我吗?”

“我知道你十二岁,怎么会嫌弃你,你就是个小天使。”科里说:“十二岁也是孩子。我女儿四十岁了,她在我眼里还是个孩子。”

“谢谢。”小布丁哽咽了下,“人的想法真的好复杂,我并不想楚尧何是我的真爸爸,我很喜欢他,两年前就喜欢他,喜欢他给我讲故事,喜欢趴在他心口睡觉,可我一直不敢告诉他我的真实年龄,我还让假爸爸替我保守秘密,我怕楚尧何害怕,我这么矮小。”“我所有的幻想都碎掉了。”她把脸埋在胳膊里。

肩膀不由发颤,那么小的一小团,孤独又无助。

科里抱起小布丁,“我们去花园看看玫瑰花。”

小布丁的眼睫毛湿漉漉的,迎着风,她做了几个深呼吸,哭出来后心里没有刚才那么难过了。

科里把小布丁放在花园边长椅上,她背对着晒太阳。

清晨,阳光,花园,美丽的玫瑰,清新的空气,她有假爸爸和星遥妈妈,还有月月和科里。

她拥有的这么多。

“宝贝儿。”谢昀呈回来了。

科里转脸,不由皱眉,“怎么搞这么狼狈?”他站起来拍拍谢昀呈的肩膀,“你看着小布丁,我去给她买早餐。”

“爸爸,你的脸怎么了?”

“剃须刀不小心刮破了。”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小布丁想伸手摸摸,又怕弄疼了他,下巴处那么长一道,还渗着血。

“很疼吧?你让医生给你看看。”

“不疼。”谢昀呈一把抄起小布丁扛在肩头。

关于何楚尧,他们心照不宣地谁都没提。

谢昀呈下巴上那道抓痕三天也没消下去,他去接机时贴了两个创口贴在脸上。

月月和小布丁一样,问东问西,谢昀呈敷衍着。

季星遥斜睨他,这人越来越过分,寻欢放纵到一定程度了,脸上都挂了彩。

“疤好了之前不许你去医院,别给孩子坏印象!”

当着月月面,谢昀呈没多解释。到了停车场他把月月放在另一辆车上,“谢爸爸跟星星有工作要忙,你在这里玩玩具。”

“哇哦,这么多娃娃,谢谢。”她亲了一下谢昀呈。

两车一前一后驶出停车场。

季星遥还不知道小布丁跟何楚尧的关系,她以为谢昀呈要说的是小布丁的病情,她看谢昀呈表情严肃,她心里突然没了底,特别是他把月月放在了后车。

“谢昀呈你别告诉我,已经不可挽回。”

谢昀呈把那两个创口贴拽下来,用力团了团丢垃圾桶,“我脸上是华晨护着何楚尧时抓破的,何楚尧是小布丁亲爸,做了亲子鉴定,小布丁也无意中知道,我打了何楚尧。”

季星遥不敢置信地看着谢昀呈,张了好几次嘴都没发出声。

直到现在,三天过去了,谢昀呈说起来还是心口发闷,他打开车窗透气,公路的风卷着季星遥的长发胡乱扬起,扫了她满脸都是。

季星遥拢拢头发,靠在车门对着窗外发怔。

“我这几天忙着跟何楚尧清算,那个傻逼,我不想跟他有任何生意牵扯。”谢昀呈呼口气。

季星遥担心,“你们俩合伙开了那么多公司,投资了那么多项目,是他撤出还是你撤出?你手头有那么多闲置资金盘下来?”

谢昀呈:“紧巴巴的,不够再问我外公借点。”

他说了说这么做的原因,“我的钱以后是要给小布丁的。”

现在何楚尧是小布丁亲爹,以后他跟华晨肯定会生孩子,他要是再继续跟何楚尧合伙赚钱,“我怕华晨会以为何楚尧暗中转移资产到我这边偷偷给小布丁。”

这还不是最坏的结果。

万一到时何楚尧跟华晨生的孩子长大后觊觎小布丁的财产,那时他年纪大了,或者精尽人亡什么的,小布丁再对管理公司一窍不通,他们趁机打着亲情的幌子把他跟何楚尧合伙的公司都偷偷转移到自己名下,小布丁可不就得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

他要把能想到的麻烦事都消灭在还没萌芽状态,省得多少年以后再对峙法庭。也许是他看多了为财产反目成仇的情况。

季星遥委婉道:“会不会,你杞人忧天了?”

谢昀呈:“人性在金钱面前的贪婪,总会刷新你的认知。当然,不是说华晨就是这样的人,可我必须得先小人。”

季星遥对他的理由没予置评,因为他大多时候是个纯粹的商人,既然他这么做了自然是他深思熟虑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