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任由收温云拉着自己的手,声音轻飘飘的,像是随时都要被这微凉的风给吹散。
“你既一直伴着我长大,便应该知晓师父们是如何教导我的,他们时常说能力多大责任就多大,我既然享有了其他师兄弟都不曾拥有的机缘,那便该护着宗门的人,我拿走天下一分灵气,就该为这天下苍生献出一份力,所以师兄们上前线与魔修大战守护苍生时,我也跟着上去了。”
温云心中一震,她先前在修真界的所闻所见,皆是在验证“弱肉强食”这四字而已,这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道理。
漆黑的发拂过他白皙的脸,那双极好看的眸子微微垂敛:“我没有如师父们所教导的那样护着同门,反而将仅剩的两个师弟都杀了,方才我听到有人说我残忍无情,你是否也觉得我变了?”
她分明都把他的手用治愈术给治好了,却不知是不是因为聊得太认真,这会儿也紧紧牵着没撒手,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一本正经道:“的确变了,不过变得好了,要你还是以前那样凡事都想着所谓的宽容大度又或者是以大局为重,我估计得被你气死,然后回去打包收拾行李连夜离开,再也不要跟你一路走了。”
温云向来是个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快意性子,从不舍得委屈自己,最见不得所谓为了大局委屈一个人的事发生。
在她看来,每一个人都是天下苍生的一部分,什么为了苍生牺牲一人,对那一人该多不公平,凭什么不能天下苍生一起出力,非得要牺牲一人?
今天叶疏白若真的放了欧阳长老一马,弄个什么师兄弟和好如初共御魔修的戏码,她恐怕连话都懒得跟他讲了,更不会像现在这样心疼他的手受伤了。
他被她拉着往前走,温声道:“其实我一直没后悔杀他,我当初看你杀谢觅安就觉得你做得很对,所以今天我所为,我也觉得很对。”
温云听得很满意,大有自家老实剑灵变聪明的欣慰感。
她拉着叶疏白欢快地往第十峰奔:“走走走,我回去给你检查下身上还有没有伤,养好了咱们再去找其他人的麻烦!”
叶疏白脸色一僵,生硬道:“男女有别……”
“噫?叶小白你想的是什么不良画面?我是说给你弄个魔法阵来个全身治疗,没说要扒衣涂药!”
……
剑是木剑,衣是白衣,那双背影深深地印入这辈年轻弟子记忆中,他们目送着那两人走远,半天都没人敢动。
“好了好了,热闹都看完了,现在还在收弟子呢,各峰峰主和管事的速速回山门大殿继续主持收徒大典。”
许挽风不知何时已摸出把画了漂亮紫云图案的折扇慢悠悠地扇着,那张看着不过十多岁的娃娃脸同他的辈分完全不搭。
偏偏没人敢驳回来,那些白发皱脸的长老们对他倒也熟悉,知道这位辈分非一般地高,又加上第十峰的老祖回来了,这会儿半点怨言不敢起,全都乖乖照做。
他冲着白御山招手,拍了拍身边那个拿了头名的黑皮小姑娘道:“三师弟,这丫头就交给你了,师父跟师妹不厚道直接回去了,咱们可不能这样,这次的苗子都不错,需得再收些弟子进咱们第十峰才行。”
又笑嘻嘻地捏了捏小丫头的脸:“对了,你叫什么?”
黑丫头仰着脑袋,回答得自然而然:“没名字,我爹娘平日里都管我叫赔钱玩意儿。”
向来对女修最为怜惜温柔的许挽风脸色一变,啐了一声,无比郑重地同黑丫头交代:“你要记住了,没哪个小姑娘该叫这种名字,小姑娘们都是天上白净的云朵树上娇艳的花朵,宝贵得很,所以我给你起个名,就叫阿宝怎么样?”
仍是懵懂年纪的小姑娘皱了皱眉:“可是我听别人夸温云仙子,都说她是最强的人间兵器,我不要做什么花,就想做一把最厉害的武器。”
许挽风拿着扇子扇了扇风:“行吧,那你别叫阿宝了,改叫宝器吧,意思就是最宝贵的人间兵器,怎么样,这名字好吧?”
他本来只是随口说些浑话,结果小丫头不明白宝器是什么意思,乐滋滋地应了一声:“好!那我以后叫宝器!”
路过许挽风身边的紫韵长老脚步一顿恰好听到了,美目一横瞪向他:“竟这般作弄这丫头,没想到你原来是这种人。”
许挽风一惊,立马追了上去:“诶,紫韵你听我解释啊,我就随口一手哪知道这傻丫头当真了呢!你等等我,瞧瞧我这扇子,还是按你那日所说的样式画的图……”
阿宝不明所以,小黑脸上尽是纳闷。
白御山拍了拍她的脑袋,见惯不怪地同越行舟商量:“大师兄,二师兄跑了,那咱们去收弟子入峰吧?”
越行舟也只能点点头,带了阿宝跟白御山一道前往山门去收徒入第十峰。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这次倒是有不少上山的少年少女想要拜入第十峰,且大多都是出生贫寒的平民孩童,几乎个个都是无意中听说了那些流传在民间的故事,对温云心生向往。
至于那些修真世家或是皇家贵族的孩子,因早就听家中长辈吩咐过,又或者在各峰之上有相识的前辈,所以无一人选择第十峰。
越行舟跟白御山倒也心满意足,就连阿宝也自觉地当起了大师姐,带着那群比她还大的少男少女一边走,一边拼命地形容着温云仙子长得到底有多惊为天人,她的声音又是如何温柔悦耳,让越行舟怀疑这丫头到底是来修真的还是来追温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