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斯缪穿着睡裤光着脚站在走廊里,感觉到了一阵心悸。
他叹了一口气,朝纪浔走过去,站在了他的面前:“纪浔。”
纪浔轻声“嗯”了一下。
沈斯缪抱着他的脑袋轻轻地抚摸:“她会平安的。”
“脚冷吗?”纪浔看着他空荡荡的睡裤,以及被冻红的脚。
沈斯缪摇了一下头。
纪浔把他拉到一旁坐下,从口袋里面拿出了纸,握着他的脚擦干净了,然后放在了怀里。
沈斯缪这才感觉自己被冻得没有知觉了,他看了一眼手术的灯光:“关绾呢?是她打电话给我的。”
纪浔没有回答他的话,盯着他的额头看:“怎么肿了。”
“工地里雨太大了,一根钢管滑了下来,击落了很多东西,一个弯头砸在了我的安全帽上。”沈斯缪如实说道,他冰凉的手握住了纪浔:“院长会没事的,我已经打电话给李柏了,请了最好的专家过来,你不要担心,她会平安的,我……”沈斯缪前言不搭后语地安慰着他。
“妙妙。”纪浔打断了他,他仰头看着头顶的刺眼灯光,感觉眼睛里面多了黑色的重影,他忽的站起身:“车子上面有备用的衣服和鞋子吗?”
“有的……等一下,你去干嘛?”沈斯缪叫住了他。
“你坐着,我去帮你拿双鞋上来。”纪浔朝说完就往前走,他没有坐电梯,走的是楼梯。
消毒水冰冷的味道充斥着他的鼻腔,他不喜欢这个味道,可以说得上讨厌。这个味道像是复刻在他身上的一个开关,让他想起面如金纸的陈露,奄奄一息的小春,以及小春吞咽地大把大把的胶囊。
他加快了下楼的速度,走到停车场从车子里拿了鞋子以及外套。啪的一下关上了车门,他朝前面的电梯走去,到了电梯口,他止住了脚步,吐了一口气,从口袋里面掏出烟来抽。
哒哒的高跟鞋声响起,沈斯缪没有理会,低头看着手机。
直到面前站了一个人,声音有点沙哑:“哥哥呢?”
“下去了。”沈斯缪头也没有抬地说。
“下去干嘛?”
“拿鞋子。”
她愣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沈斯缪的裤子和光着的脚。一时间心猛烈地颤了一下,有种突如其来的隔绝感,他坦然的表情几乎让她站立不安,仿佛她在这里是多余的,成为了他们两个的旁观者。
她从口袋里面掏出了烟,看了一眼墙上禁止吸烟的标记,皱了一下眉。
她紧紧地攥着手里的烟,盯着手术室闪烁的红灯说:“我其实恨过院长。”
“为什么恨她。”
关绾垂眼看着沈斯缪说:“你知道这医院的二楼还住着谁吗?纪浔的爷爷奶奶。”关绾提高了声音,冷笑着说:“我看他们不顺眼,冤他们自私狭隘,又怜他们可悲可怜。所以我恨不得一刀捅死他们,我连院长也是怨恨的,我怨恨她太好,又怨恨她事事一人抗,也怨恨他们拖累哥哥。”
沈斯缪唰的一下站了起来,冷笑地盯着她:“你怨恨他们,可你自己也和他们一样,你不也是这样依靠着纪浔,你和他们没有区别。”
“那你呢?”关绾毫不示弱地注视着他。
沈斯缪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你们需要他,只是要他为你们遮风避雨,要他为你们撑起一片天。我要他,就是要他的全部,要他完完整整的一个人,要他有血有肉,要他快乐自在,要他任性自由。”
他盯着手术室闪烁的灯光,又转过头来目光灼灼地盯着关绾,一步步地朝她逼近:“你真的了解他吗?你说你恨过院长,也怨恨他的爷爷奶。你在乎你所在乎的,你死死拽着纪浔怕他离开。可他每一步都是在向前,从没有自怨自艾,一个人也会活得很好,他为你们遮风避雨,因为院长对他好过,你对他好过,他的爷爷奶奶给了他家,他冷漠却又不世故,他比你通透多了。”
关绾随着他的步伐后退,背哐的一下贴在墙上:“我没有,没有……”
“你有。”沈斯缪的目光笔直地注视着他,黑压压的睫毛下,眼神如炬,像一把锋利的刀,他吐着冰冷的字眼:“你一点都不了解他。”
关绾慌张地侧过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