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月继续说道:“现在白家那位姑母就住在西侧院的客房中,与白姑娘挨得可近了。昨日晚间还能听到那妇人对着白姑娘哭哭啼啼的,说她有了富贵就忘了本,还说她对不起白家。”
此时的西侧院中,白雪茹又在打骂翠儿。
翠儿蜷缩着身体躺在地上。
白雪茹一脚一脚踹她,愤愤道:“不就是一个糟老头子给了他们几十两银子让人来寻我,预备纳我做妾?我难道就值几十两吗?”
想当初她还年幼时便见过那个人,丑陋又猥琐,但那人是她家那一带的恶霸,与官府也有些交情,故而一直仗势欺人、欺男霸女也无人管束。
当年她娘没死时盯着她娘,后来娘死了就盯上了她,还好她早早跑了出来。
没想到居然还是没躲过。
她百思不得其解,在傅府住了数年,白家的人是如何能找到她的?
“姑娘……姑娘……“翠儿躺在地上哀嚎。
白雪茹有些累了,停了脚,狠狠地瞪着她,骂道:“都是废物!”
翠儿声音破碎,断断续续道:“姑娘……既然四姑娘拒了亲,您何不去找姚公子,求他帮忙……看在多年情分他也会替您料理了那妇人的……”
白雪茹眉毛微微扬起,“你倒是很会给我出主意。”
她转到榻前,松了口气,“还躺着干什么?快点起来给我倒杯茶,一会随我去趟姚府。”
翠儿艰难地站起身,捂着肚子躬身退了出去。
……
月苓看着面色沉沉的阿念,“何事?”
阿念低声覆在她耳边说了句话。
月苓叹了口气,“你去拿些药膏给她送过去,悄悄的,别让白姑娘瞧见。”
流月一听就不乐意了,“姑娘你可怜她干什么?左右她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她又不会念你的好,就是一养不熟的白眼狼,跟她主子一样。”
月苓赏了她一记爆栗,骂道:“你这张嘴早晚给你惹祸。”
流月瘪瘪嘴,小声嘟囔着:“本来就是。”说罢做了个鬼脸,跑了出去。
她自有她的考量,这个翠儿说不准未来就会帮她一个大忙。白雪茹此时的所作所为无疑是在作茧自缚。惹恼了她身边的贴身侍女,有朝一日被人毒死了都不知道。
……
角门外。
一声戏谑:“你怎么又在哭?”
翠儿坐在门槛上,抬起头。
泪眼朦胧,轻轻擦掉了泪水,看清了来人。
来人是个送菜的小贩,这几日每天都会从此处路过。
他与她年纪相仿,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眉清目秀的,但身体却很健硕。他身上穿着粗布短衫,正用袖口擦着额角的汗。
“是你啊……”翠儿吸了吸鼻子,有些窘迫。
小贩见她这样又乐了,“我从这路过五次,三次都见你在哭,这家主人究竟有多霸道,如此欺负你?”
他眯着眼打量着这豪门贵府,轻啧了声,一脸不屑。
翠儿眼神闪烁,辩解道:“府上的主人对我还可以,就是我伺候的姑娘性子不太好,常常打我。”
说着她掀起了衣袖,狰狞的伤痕赫然暴露在日光下。
小贩面色冷了下去,他将担子放在地上,单膝跪在她面前,将她的袖子拉了回去,粗糙的手不算温柔地将她脸上的泪一一抹掉。
翠儿怔怔地看着他。
小贩无所谓地勾了勾嘴角:“你这个主子不怎么样,她在这府上很受宠?”
翠儿呆呆地摇了摇头,心道她前几次怎得没觉得这人的眼睛还挺好看的。
“你刚刚说府上的主人对你不错,她又不受宠,那你为何不去告状?我没在这深宅大院里待过,但我娘从小教育我,受了欺负就要还回去。”
翠儿垂下了眸子,犹豫道:“我……我帮着我这主子做过些不好的事……我怕……”
男子又笑了,笑容带着些邪气,不在意道:“你也说了,那是你主子让你做的,你只是个小丫鬟,谁能怪到你头上?”
翠儿眼睛亮了亮:“你有何好办法?”
小贩高深莫测地看了她一眼,“附耳过来。”
……
白雪茹站在姚府门外,深深吸了一口气。
轻声吩咐翠儿:“去叫门吧。”
此时大门打开,里面走出一位身着青衫的瘦小男子。
双方皆是一愣。
崔荣先笑了,这可真是缘分,他还未来得及找她,这位就先送上门来了。
缓步上前,施了一礼,“白姑娘好,久仰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