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之骞冷笑了一声,看着父亲失望的神色,内心突然觉得难过。他做这个端方君子做了二十年,无论何时何地,他都要做别人眼中的楷模,可谁又懂他心中到底是如何想的?他也会累,此刻便是。
眼前的父亲他从未看透过,刚刚听到的对话,让他心惊,更让他害怕。
姚之骞一双眼紧紧盯着眼前的陌生人。此人身材瘦小,面容和蔼,但眼睛里却透露着算计与精明。
其实也不算陌生,应当是见过的,几年前在傅府。
只是此人为何会出现在他的家里?
那人笑了两声,“看来三公子对在下是有印象的。”他朝姚之骞恭敬地行礼,郑重介绍,“在下崔荣,从前是傅崇的门生,现在是宁王殿下的幕僚。”
两句话,把姚之骞震在了原地。
他记起来了,此人初时拜在傅大人门下,后来因为人品不端被驱逐出门。
众所周知,左相一直辅佐太子萧恒,而宁王殿下虽然面上与世无争,但……
姚之骞皱着眉,他知道父亲一直希望宁王上位。
“公子聪慧,在下三两句点拨您就明白了这其中的缘由。”崔荣转身向姚震施礼,夸赞道:“姚大人教子有方,在下佩服。”
姚震捋了捋胡子,面上却没有一丝笑意,斥责道:“一次两次都这么莽撞,我教你的全都忘了吗!”
姚之骞低垂着头,双拳攥得紧紧的,不甘道:“父亲,我刚刚听到您说定亲一事,您原本就没打算让月苓进门的,是吗?”
“正是。”姚震并没感觉到有丝毫的不妥。
“那您为什么还要去?为什么做这一切!您当知道,我爱她,我是真的想娶她!”姚之骞眼眶通红,面容变得扭曲。他简直难以想象,假如月苓接受了,可她却不能真的嫁给他,一切都是空欢喜,他可能会疯掉。
姚震大怒,将手中的茶杯掷在地上,“混账!没用的东西!为父是如何教导你的!成大事者不能拘泥于儿女私情,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叫我如何放心把姚家交到你手上!”
崔荣上前拉住姚之骞的手臂,安抚道:“既然你听到了,那我们也不必再隐瞒。”
姚之骞恶狠狠地瞪他,用力甩开了他的手。
崔荣并不在意,笑道:“三公子,结亲只是个幌子,既可以让傅家卸下防备,又给了我们能够自由出入傅府而不被怀疑的机会,我们只需将一些东西悄悄放进去,然后再向陛下揭发,证据确凿,傅家赖不掉。陛下已有二相去其一的想法,傅姚两家注定是水火不容。若是能让傅家一蹶不振,再无与我们对抗的力量,那么太子损失一员大将,宁王也会顺理成章的坐上那个位置,到时候陛下也无可奈何。”
姚家大公子早逝,二公子是庶出,所以姚之骞会是姚家未来的继承人,有些事情必须要由姚之骞来做,才能让宁王看到姚家人的能力和决心。
“太后娘娘虽常年礼佛不问世事,但她终归是姚家人,她唯一的儿子宁王殿下自然和姚家在同一条船上。姚氏一族的富贵和宁王殿下的前途是一荣俱荣的,傅家支持太子,姚家支持宁王,这在朝堂上是人尽皆知的秘密。就算两家结为姻亲,将来也难逃敌对的境遇。”
“可这与我娶月苓有何干系!月苓嫁过来就是我们家的人,与傅家再无关系,为何要算计她?!”
“若是傅家落败,那傅家女也是个累赘,我们没必要还留着她。”
姚之骞摇了摇头,不赞同道:“你们太天真了,光凭一些莫须有的罪名绝对不足以让陛下厌弃傅大人,况且太子也会力保傅大人,陛下宠爱太子,你们不会得逞。”
崔荣笑容慢慢变大,“公子所言有理,但也要看这罪证是关于何事的,若是……叛国呢?若是这其中也牵扯了太子呢?”
姚震静静地看着儿子,缓缓道:“傅崇与大顺国二皇子勾结,太子故意被大顺劫走,许诺用西南十座城池换得自由,作为交换大顺要助他登上这万人之上的宝座,只是万万没想到,镇国大将军会如此骁勇,只身杀入敌营将人救走,阻止了计划的进行。”
崔荣双手合十,抚掌笑道:“当然,证据我们都已经掌握了,现如今二皇子已经伏诛,死无对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