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理由勉强接受。
陆嘉延来了之后,跟拍的摄像师就很懂的关掉了摄像头。
然后默默地走到一边,假装没看见眼前的狗粮。
节目组休息的地方是在山区唯一一家奶茶店附近。
陆嘉延估计就是来的时候顺路买了一杯。
陆嘉延见他迟迟不喝,以为不对他胃口:“不喜欢这个口味吗?”
“不是。”盛明稚道:“我有点不好意思喝。”
毕竟整个节目组都很辛苦的前提下,只有他一个人在喝奶茶,好像怪怪的。
特别是他代表的还是盛嘉市场部,这点儿做人的社交礼仪他还是知道的。
陆嘉延当然也看了出来,顺势道:“奶茶店就在附近,我陪你去给大家订一杯。”
盛明稚听罢,连忙道:“用你的钱!”
呵呵,这可是公费。
他才不肯用自己的小金库。
陆嘉延一愣,弯唇:“好。用我的钱。”
节目组一共四十多个人,奶茶做起来很慢。
正好外面下雪,盛明稚索性就在奶茶店里坐着等。
他没想到这家奶茶店过了这么多年还开着。
还是以前的模样,店面小小的一家,整整一面墙都是心愿祝福与寄语。
盛明稚还记得自己也写过一张。
只不过这么多年过去,墙上的祝福估计早就换了一拨。
他闲得无聊,看起了游客的寄语。
大多都是祝自己高考顺利,公考上岸。
祝父母身体健康,平平安安。
不知怎么,他忽然开口,指着便签和笔:“嘉延哥。你想写这个吗?”
说完才觉得自己有些弱智。
陆嘉延一个霸道总裁,怎么会写这种小女生的东西。
结果陆嘉延还真答应了。
“写什么?”
“你写什么问我干什么?你自己想。”
说实话盛明稚还挺好奇陆嘉延会写什么。
男人的笔尖停顿了一瞬,字迹潇洒放荡。
盛明稚趴在他肩膀上去看。
看到这行字的时候,愣了下:
——今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盛明稚还以为陆嘉延这种性格,会写什么“希望今年盛嘉赚个一千亿”之类的。
没想到,陆嘉延骨子里还挺文艺的?!
对了,他好像是挺文艺b的,高中还选《情书》这部电影给他们看呢。
写好之后,陆嘉延站起来,入乡随俗的贴在墙上。
这面墙贴了太多年的便利贴的,有很多都已经开始泛黄。
让陆嘉延有点意外的是,这句话不算大众,但墙上竟然有人和他写了同一句。
看落款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便签。
不过他也只是微微惊讶了一瞬,真正让他心脏骤停的是在这张便签的边上的东西——
熟悉的字迹跃入视线内,呈现在泛黄的便利贴上。
那是另一张已经有点破损的便签。
少年的字迹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变化,干净俊秀-
我心里的神明有着凡人的名字,而我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放弃他。
时间落款是2017年3月20,最下面有一个小小的“盛”字,
——是他出国的那天。
陆嘉延握笔的骨节微微泛白,心脏像是被一只手骤然攥紧。
导致他呼吸都凝滞了片刻。
即便之前在看到准考证和盛明稚的手机密码时,他就隐隐有些猜测。
可真正尘埃落定,真相大白的这一刻,他所感受到的情绪却不是喜悦,而是恐惧。
他好像,找到了这段时间以来,一直不敢面对的原因。
因为他在害怕。
害怕让盛明稚伤心了这么多年的人是自己。
害怕在那个雪夜里,盛明稚所有的崩溃与绝望都是他带给他的。
那种后怕的感觉简直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他整整包住。
他不敢想如果盛明稚没有坚持下去,如果盛旭没有和他提出联姻,如果那三年他动过哪怕一丝离婚的念头,那结果会是什么。
不管是什么,陆嘉延都不能保证,自己可以承受这个结果所带来的代价。
甚至——
便签纸条上写着的“放弃”,都让他心脏难以忍受的刺痛起来。
让他那么痛苦,那么难过,那么绝望的人居然真的是我。
这一瞬间,他连呼吸都在疼。
盛明稚似乎没察觉到陆嘉延的不对劲,还在叽叽喳喳分享他拍摄遇到的琐事。
这些琐事本来是很无聊的,但是讲给陆嘉延听就不无聊了。
大概,和陆嘉延在一起的每一秒他都觉得不无聊。
看到外面的大雪,盛明稚忽然又想起江别跟他分享的那个弱智都市传说。
他开口道:“嘉延哥,我有个朋友跟我说,站在最高的地方向飞机上的人喊话,飞机上的人都能听到。”
盛明稚顿了下,仿佛开玩笑一般提起:“你还记不记得你大四出国的那年。”
陆嘉延的喉头上下滑动了一瞬,“嗯?”
盛明稚的视线落在不远处,开口:“我也站在这里跟你喊过话。”
其实,都不知道陆嘉延是那一个航班出国的。
也不知道时间,也不知道方向。
好像要给自己找一个足以支撑下去的信念一般。
他站在这里朝着天空一遍一遍的重复,没有名字,只有你好。
暗恋就好像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连他的名字都无法勇敢的宣之与口,那大概是少年时期,他藏起来的最大的秘密。
陡然,陆嘉延开口:“喊了什么?”
盛明稚忽然站起来,推开奶茶店的门,朝着大雪中跑去。
大概跑出了七八米左右,他才转过身。
双手放在嘴边,做喇叭状。
“你好吗!”
陆嘉延愣住。
盛明稚又重复了一遍:
“陆——嘉——延——”
“你——好——吗——”
他声嘶力竭,眼泪一下涌了出来:
“你——听——得——到——吗——”
你听得到吗。
我真的,真的真的很爱你。
从以前到现在,没有人可以比拟。
十几年前的那天似乎与今天重合了,也是这样一场大雪。
盛明稚力气像是用尽了,所以陆嘉延朝他走来。
他从来没有这么用力的拥抱过一个人。
盛明稚埋在他怀里,骨头都要被揉碎。
陆嘉延的声音有些哽咽,叹了口气:
“听到了。”
回应他的,是像那个雪夜一样,少年毫无预兆的大哭。
那些对山炽烈的呼喊,听到的终于不止是自己的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