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来没有象这样近距离地打量过钟仪,她低垂着眼睛,那眉毛的弧度,笑起来上弯的嘴巴,都象及了自己的母亲,别人都是这么说的:侄女象姑,外甥象舅。

那么,他也有几分象钟仪的父亲,自己的舅舅了,由此可见,自己和钟仪也是有几分相象的了……是啊,自己和她毕竟是表兄妹,还是在同一天,几乎同一时刻出生的,血缘这东西,真是奇妙啊……

以后钟仪的孩子,会象谁呢?

自己还会有孩子吗?

夏君杰就要结婚了,他的孩子一定是象他那么英俊吧,笑起来也那么温柔……

他正胡思乱想着,发现钟仪面前的碗里忽然溅起了小小的水花。

钟仪哭了。

她低着头,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碗里:“你快点好起来吧,都几天了,发过高烧就这么不动,也不说话,好象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喂你吃你就吃,不喂你你都不知道要……睿阳,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可是你不要这个样子……我不知道该怎么办……高烧的后遗症里也没有这样的例子,神经科的林学长也来看过你,说是精神因素……真的吗,睿阳?你和他分手就真的不想活了吗?……我知道你听不见,我每天都对你说同样的话题,说的我都没办法了,可是你还是这个样子,我求你了,你好一点吧,起码别饿死自己……”

她哭得说不下去了,睿阳动了一下骨瘦如柴的手,轻轻地从她手里把碗接了过去。

钟仪象被雷打了一样,猛抬头呆呆地看着他,睿阳小心地把碗端起来,他的手在发抖,不过总算是把碗凑到唇边,慢慢地,一口一口地,喝光了剩下的稀饭。

他放下碗,就这样一个动作,似乎就已经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接着,他平静地对吓得目瞪口呆的钟仪笑了笑:“我会好的……”

话是这么说,眼泪还是落了下来,一滴一滴地,落在空碗里。

“我会好的。”他象是在对自己说,又象是在对钟仪保证着什么。

钟仪惊喜交加,正要开口说话,门铃响了。

钟仪诧异地抹了一把眼泪,站起身走了出去,睿阳颤抖着抬起头,带着一点点地希望,看着紧闭的房门,心里可怜地期盼着:会是他吗?会吗?

很快的,钟仪就回来了,看见他忽然发亮的眼睛,轻轻地说了一句:“对面的张姐来借酱油。”

睿阳眼里的光辉立刻熄灭,他默默地把头转开,凝视着窗外下个不停的雨,春天,不知不觉间,就要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