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已经闭上的眼睛霍然睁开,徐枫晓不带任何感情地说:“这是你的家,你有权利睡在任何地方,谢谢你提早通知我,我这就出去。”
“不不不不!”雷天宇慌忙按住他,“我的意思是……晚上你要是起来上厕所或者是想喝水吃东西什么的,我可以照顾你,不然我实在不放心你。”
即使白天徐枫晓说那只是一句玩笑,他也不敢冒险,非得时时刻刻把晓晓置于自己的视线之下才能放心。
他看着徐枫晓的脸色,急忙又加上一句:“我睡地上就可以。”
从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有一起睡过,虽然徐枫晓习惯睡前让他抱着哄着才能入睡,但是却始终不让他在自己身边过夜,即使是两人尽情欢爱的夜晚,徐枫晓睡着之后,雷天宇也只好回自己房间,他的理由是自己睡相不好,而雷天宇睡觉会打呼吵到他。明知是个借口,雷天宇对于恋人的要求也只能无条件满足。
那时都不可以,现在,更是不可能。
雷天宇屏住呼吸等着徐枫晓的回答,终于,他淡然地开口,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这是你的家,你有权利睡在任何地方。”
生怕他会反悔似的,雷天宇立刻冲出去把早已准备好的被褥拿了进来,铺在床和窗户之间,这才放心地回身关了灯:“晓晓,好好睡吧,我在这里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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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元旦之后,春节就近在眼前了,雷天宇整整一个月没有去过事务所,专心地留在家里陪着爱人,无微不至地呵护着他,照顾着他的起居饮食,一步都不敢离开,而徐枫晓,似乎也是渐渐地好了起来。
又是一个晴朗的天气,客厅宽大的窗户让阳光无遮拦地照进来,暖洋洋地洒在徐枫晓身上,他斜躺在长沙发里,半闭着眼睛,好像是在发呆,对外界发生的事没有任何反应。
雷天宇从厨房里出来,看见他还是自己离开时的老样子,连姿势都没有变过,不禁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晓晓是怎么了,有的时候敏感得让他吃惊,明明一点小事都会尖锐刻薄地闹起来,逼得自己几乎要跪下对天发誓,更多的时候就是这样,保持一个姿势,定定地看着什么地方,几个小时都不动一下,和他说什么,都不理会,迟钝得象座雕像。
起初的那些日子,徐枫晓完全就是在床上过的,一天里除了两顿吃饭的时间顺便起来刷牙洗脸上厕所,别的时间就安静地躺着闷头大睡,一开始他还体贴地想,晓晓是累坏了,就让他想睡多久睡多久吧,可是慢慢就发现事情不对,越睡徐枫晓的精神就越差,和他说话的时候声音都低了下去,于是他想尽办法,又哄又劝,每天下午才能把徐枫晓扶到客厅里坐上几个小时。把电视开着,准备了一堆以前徐枫晓感兴趣的书,自己的手提电脑也搬到他面前,想尽办法让他打起精神来,可是无济于事,大多时候,徐枫晓就象这样,一动不动地坐着打盹。
他走到徐枫晓身边坐下,柔声说:“晓晓?不想看电视吗?也对,下午没有什么好节目,楼下有家音像店可以租碟子看的,我今天拿了份目录过来,你看看,想看的就划个记号,我给他们打电话。”
徐枫晓好像根本没有听见他的话一样,缩着身子躺着,漠然地看着自己露在毯子外面裹着石膏的左腿,雷天宇知道他在想什么,前天刚送他去复诊,医生看了拍的片子说复位就是这样了,幸好没有进一步恶化,不过骨头长的速度有些慢,要他多补充些钙。
给他开了药,徐枫晓又坚决不拿,雷天宇劝了半天,他只是摇着头,重复着说不,医生见况也没有勉强,告诉他不吃药也可以,吃点含钙的食物就行了,雷天宇认真地记了下来,回来的路上却开始头疼了,做并不难,难的是怎么让徐枫晓吃下去。
从第一天之后,吃饭就成了雷天宇最害怕的事情,第二天中午,他做了鱼片粥,送到面前的时候徐枫晓拿起筷子,一块一块地把所有的鱼片都挑了出来放在盛酱菜的小碟子里,平静地告诉他太腥,吃不下去,雷天宇呆了呆,急忙解释鱼片自己已经用姜丝腌过,不会很腥,可是无论他怎么说,徐枫晓也不听,自顾自把剩下的小半碗粥喝完,就算一顿饭了,第三天,皮蛋瘦肉粥,还是老样子,嫌腥,这次干脆连一口都不喝了,没办法雷天宇只好又给他煮了白米粥,这才算勉强吃了一点,从那之后,徐枫晓每一顿就只喝那么一小碗米粥,吃饭之前夹一小块酱菜,吃到一半,再夹一小块,决不多吃一口,吃饭的时候用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碗把脸凑过去,安静得几乎什么声音都不发,雷天宇看得心都快碎了,有的时候换个花样给他用鸡汤鱼汤鸽子汤下面条,每次也只是挑几筷子面条吃了,汤一口都没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