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枫晓犹豫了一下,低声说:“是用土霉素片研的粉……洒在上面消炎用的……”
“没常识!下次千万要保持伤口清洁!农村那些土方子不仅没用,还可能适得其反呢!看,化脓了不是?!忍着点儿啊,我要给伤口消毒了。”他拿过碘伏棉球,熟练地从中心向四周涂抹着,“真是的,来十个十个都这样,到底是谁告诉你们拿消炎药洒在伤口上面可以杀菌的?不正好增加感染机会吗?是不是没进城之前你们都这么干的?回去之后要小心点啊,这种错误的卫生观念是会要人命的……打过破伤风疫苗没有?”
看着徐枫晓茫然的样子,他见惯不怪地耸耸肩:“一定又没有,你们哪,唉,没有得上破伤风真是幸运,万一接触的是什么生锈的铁器,又没有采取相应措施,抢救都来不及了。”
雷天宇拿着交过钱的发票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他在用剪刀和组织钳清理徐枫晓脚上伤口处的腐烂组织,白森森的骨头都清晰可见,沾满鲜血和黄色脓液的棉球不断地被丢到一边,他不禁感到一阵心悸,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喘了几口气,他才有勇气重新看进去,徐枫晓木然地看着自己的伤口,好像是痛在别人身上一样,只有不时皱一下的眉头让雷天宇看得心如刀绞,恨不能冲进去紧紧抱住他,让自己也分担一些晓晓所受的痛苦。
好不容易结束了,伤口重新包好,左腿也打上了石膏,虽然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年轻的医生还是尽职尽责地把所有的注意事项都讲清楚,复诊时间也清楚地写在了病历上,看着他们出了门才急三火四地脱工作服洗手下班。
小心地把徐枫晓在后座上安置好了,雷天宇擦擦头上的冷汗,自己绕过去坐回司机位上,回身递过去一罐牛奶,微笑着说:“饿了吧?先喝点牛奶护胃,回家想吃什么?今天晚上只能有什么吃什么了,明天我给你去买螃蟹好不好?啊,医生交待过不能吃这些的,那你想吃什么?嗯?说呀?”
徐枫晓低垂着目光,看都不看他一眼,雷天宇探身过去,把易拉罐放在他身边的座位上,柔声说:“晓晓……喝一点吧,你的胃一直不好……饿着了又要疼了。”
“不劳费心。”徐枫晓冷漠地说,“吃过五年牢饭,早就成铁胃了。”
雷天宇静默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说:“晓晓……我……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这几年一直在想,见了面,我该对你说什么……可是真见了面,我反倒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他无奈地苦笑了一声,徐枫晓依旧把头低着,根本不看他。
“晓晓……这些年,你受苦了……”雷天宇说着,自己的眼眶一阵湿热,“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我发过誓要照顾你一辈子的,可是我没能做到……晓晓,你肯原谅我,再给我一个机会吗?我会爱你,疼你,一辈子……好不好?”
徐枫晓扭过头看了窗外已经逐渐变黑的天空一眼,漠然说:“不必道歉,你什么都没有做错,那是你作为执法工作者的权利和义务……我这点道理还是懂的,你以为,我一直在恨你?”
他抬起头,乌黑的眸子毫无生气,用平静刻板的声调慢慢地说:“你错了,雷律师,我从来没有恨过你,从来没有。你做的很对,而我,是罪有应得。”
“晓晓……”雷天宇没有办法地看着他,想解释什么,还是放弃了,转身过去发动了汽车,“我们回家再谈吧,我还有好多话,要跟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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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回家了,回家了!”雷天宇微笑着打开门,“进来啊,晓晓,到家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