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世界给予了他尊重和肯定,他没有自恃才华而报之以挑衅或冲突。尽管有着转化为黑客身份的年少轻狂,但他不是那些盗取网络信息、或动辄进攻系统漏洞的乌合之众,他只是享受技术层面的提升,不时也会做些正义之举。
比如一年前密歇根大学开除了一位华裔物理教授,指控其泄露研究成果,并交由FBI调查。教授一介文人,面对庞大的政府机构无力对抗,很多当地华人为其奔走辩护,却苦于不得关键证据。艾星在新闻上看到案件进程,于是通过系统后门进入校园网,从上万封邮件以及相关文件中查到蛛丝马迹,证明这是一场不折不扣的学术污蔑。最后他将调查结果直接发布在密歇根大学的官方网站上,引发当地学生与民众声势浩大的游行,终于教授被释放,并获得校方赔偿的25万名誉损失费。
宁河沉默少倾,问艾星,“黑客这种神秘组织不该有什么必须遵守的条规么?你的身份可以轻易告诉别人?”——越过了那些艰深的专业问题,或者其中关于对错的判断,他只是关心艾星的个人安全。
要说艾星在坦白之后完全不紧张,那是假的。
他也很担心宁河不接受自己的另一重身份,或是责怪他隐藏太深。
事实证明他没有爱错人。他心想,宁河似乎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能力,能把原本复杂尖锐的问题通过简单几句话,变得温和友善。
艾星内心激烈却秘而不宣的情绪,曾经无数次被他抚平下去。而这一次,也不例外。
他的下颌磕在宁河的一侧肩上,说,“没有其他人知道的。除了你。”
宁河想了想,才问,“对你来说,黑客是个危险的身份吗?”——能排上FBI的榜单,总有些暗藏杀机的感觉。
艾星倒很笃定,以一种深谙其道的口吻回答,“我没做什么越界的事,偶尔一两次行动都没有触动官方利益。另外和很多年轻黑客不同,我不会抱有很强的胜负心,或者要以此证明自己,所以不具有威胁性。也许再过一年,我上了大学就会金盆洗手。”
或许是泡澡这个行为本身让人无限放松,所以宁河没再进一步追究,反而转过身去捧着艾星的脸,说,“艾星,怎么办?我觉得你有点酷。”
宁河眼尾下垂,微微笑起来的样子很迷人,加之皮肤上密布着艾星留下的吻痕,这些痕迹经由沐浴以后变得更加明显,让他整个人都仿佛笼罩在一种清纯又堕落的气质之中。
艾星心跳有点加快。他盯着宁河,嘴唇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
这么近距离的对视之下,他们连对方眼底的倒影都看得一清二楚。
宁河美得通透迷幻,就像橱窗里售卖的高级订制娃娃。银发,白肤,灰褐色瞳孔,鼻梁挺拔,红唇诱人,锁骨纤细平直,肩胛线条优美......更重要的是,艾星刚才把他弄得一身痕迹,想必不怎么舒服,他现在冲着艾星微笑的样子却好像仍然要把全世界交给他。
少年喉结上下滚动,半哑着声,说,“哥,我不洗了......”
宁河一怔,还来不及问为什么,艾星已经猛地站起,那根勃发挺立的东西一下撞入了宁河眼中。
宁河不自觉地扶着浴缸的把手,后退了一点。艾星已经抓一条浴巾,迅速给自己擦干起来——做这一系列行为时,他始终背对着宁河。
宁河于心不忍,移过去趴在浴缸边,和他说,“我可以帮你的。”
艾星起先语气生硬,“不用。”而后又叹气解释,“就算你帮我,我对你的想法也没法缓解。”
宁河心里疏忽一软,伸手去拽浴巾的边角,“衣柜里有你上次留下的衣服,已经洗干净了。”
艾星仍然没有转身,说着“好”,头上搭着毛巾出去穿衣。
过了几分钟再进来时,他已经穿上T恤和休闲裤,站着浴缸边。宁河被温度偏高的热水泡得意识不那么清敏了,仰头看着他,说,“你要回卧室了吗?”
刚才那股想把人彻底弄坏的邪火似乎平复了些,艾星觉得宁河此刻仰视自己的样子很可爱,突然心念一动,说,“走之前再给你个礼物。”
说着,转身去一旁的盥洗台下面取出一个盒子,里面装满了爆炸浴球。
他端着盒子问宁河,“你喜欢什么颜色?”
宁河很乖地回答,“蓝色吧,白色的也行。”
艾星拿了一个蓝白相交的浴球走回来,低下身亲吻宁河的额头,说,“这是铃兰香味的,应该很好闻。”
然后一只手举高,笑着问宁河,“准备好了吗?”
宁河点头,看着那只球体从艾星手里落下,掉在水中。继而发出闷闷地一声响,其中的碳酸成分不断炸出气泡,渐渐化散的球体一边缩小一边跟随水流向着宁河涌进。
宁河笑起来,抬手接着那只球,随即感到掌心一片滑腻。他在幽淡的芬香中轻喟,“艾星,这都是哄女孩子的玩意啊。”
艾星坐在浴缸边缘,垂眸盯着他,“别人我不在乎,我只想哄你。”
宁河觉得自己快要抵抗不住了,他甚至有一种下一秒就要和眼前这个人天长地久厮守终生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