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星垂眼看着宁河,“要是我爸他们回来看你瘦了一圈,指不定以为我怎么虐待你。”
宁河竟从这句话里听出一点关心的意味。他犹豫了一下,坦白道,“我下午吃了酸奶和零食,现在不饿。”
在这短短两三天里,艾星已经充分见识了宁河毫无规律的日常作息。凌晨四点他起夜去盥洗室,发现宁河坐在二楼露台上抽烟,问他怎么回事,宁河回答睡不着、起来写歌。中午他叫了外卖,宁河吃了不到半份就把饭盒放回冰箱,说是上午咖啡喝太多以至于没有饿感。
艾星这时不想再由着他的性子,伸手将他抓过来,“等我开车到餐厅再点菜上菜,至少一个多小时,到时候你就该饿了。”
宁河毫无防备被他带走了几步,才挣扎着试图脱身,“我去拿件外套。”
艾星唯恐他回了卧室就不出来,继续将他往楼下带,经过衣架时拿起一件自己的卫衣蒙在他头上,“我这件刚洗的,凑合穿吧。”
宁河是个聪明人,艾星比他更聪明。
他们之间有种化学反应。两个人都觉察出来了。
男生之间的事情很简单,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也不一定需要很深的了解、日积月累的相处,或者聊天压马路看电影。有没有感觉,其实彼此间一个眼神就够了。
半年前的那个夏夜,宁河站在艾星面前,打量着这个面容俊秀的高中生,看到他的手臂上还留有被那个疯狂歌迷抓扯出的新鲜血痕,突然觉得这小孩有点意思。
他把创口贴递到他手上,又问了一次该怎么谢谢他。
艾星神色淡然地说,不用。
宁河想了想,说晚上有个派对,一起来吧。
艾星本想拒绝,这时候丹尼尔出现了,很激动地冲到宁河跟前要签名。于是后来的派对艾星和丹尼尔都去了。
加州合法饮酒的年龄在21岁,艾星虽然私下在家时也陪艾成锦喝酒,但在公开场合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喝了一杯橙汁。宁河和他的朋友玩得很嗨,不时有歌迷过来想和宁河合影,宁河一直处于人群瞩目的焦点,一头银发在射灯下闪闪发光,衬得他俊美的眉目愈发耀眼。
艾星不是那种会仰慕偶像的人,因为他自己就足够优秀,但是这一晚他的视线还是无数次地停留在宁河身上。
过了没多久,宁河主动过来找他,两个人坐在露天的吧台边聊天,基本是一些不痛不痒的内容。宁河很绅士,没有打听任何有关艾星的隐私。聊到最后,宁河手肘撑在吧台上,凑近艾星,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数三下,给你变个魔术。”
艾星愣住,大脑一时运转不顺。宁河身上的淡香水尾调若有若无地混入他呼吸的空气中,略带撩拨的嗓音也轻轻刮擦着他的耳膜,他瞳孔微微一缩,三秒已经过了。
四周的灯火一下熄灭,人群里发出欢畅地呼声。
“......知道为什么熄灯吗?”
宁河在黑暗中低声问他。
十七岁的少年没有说话,慢慢转过脸去,看进那双似藏星芒的眼眸。
宁河离他越来越近,最后,一个吻浅浅压在艾星唇上。
“......是为了找一个今晚看起来心动的人,和他接吻。”
那一场放肆而浪漫的夏夜,如今想来其实很短暂。
宁河给了艾星一个吻。尽管没有往唇舌深处探索,然而艾星还是觉出这个吻里有几分情真几分情假,夹杂着香烟和酒精的气息,但是经由宁河传递出来,竟不觉得烟酒浑浊,反而洋溢着清冽张扬的青春意气。
那是在辉煌灯火俱灭之后,带着笑意的撩拨和点到为止的表白,就为一夜心动的那个人。
后来他们互留了手机号码。
艾星等了一个星期,宁河没有主动联系他。一周以后,他再联系宁河,号码却再也没能拨通。他设想过很多种可能性,但他没法自欺欺人。
他想那个一夜心动,其实是个限定版的礼物。重点不在于心动,而在于“一夜”。他帮宁河解决掉一个纠缠不休的歌迷,而宁河回赠他一个吻。如此而已。
直到三天前的下午,当他看到宁河从沙发里缓缓站起来,转向他,带着淡笑对他说,“不用叫哥哥,叫我宁河吧。”
艾星整个人都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