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仁善听得两眼通红,拍着大侄子的肩安慰道:“回来了,你们回来了。”
一直在旁边默默听着的曾婶儿问:“高卓呢?”
“高卓在这儿。”手臂吊着布条的一个中年人走了进来,他的怀里抱着一个矿泉水瓶。
中年人正是刘英华的丈夫马大壮,他把矿泉水瓶捧到曾婶儿的面前,面色沉痛:“走散的时候,高卓当时和我们父子走在一起,我们甩掉了巨蚁转头又遇上了变异的羊群。高卓太惊慌了,他惊动了羊群,羊群比我们都高,其中一只跳起来的时候踢了他一脚……对不起曾嫂子,我没把高卓给你平安带回来。”
高卓被那一脚直接踢破了内脏,当时就不行了,马大壮为了救他也被伤了手臂。然而高卓还是没救回来,高卓和他儿子差不多大,看着小辈自己面前死去,他无能为力,自己也很痛心。不忍高卓客死异乡,马大壮和儿子马明亮把路上车子里的汽油搜集出来,找了个空旷的地方将其焚烧,把骨灰带了回来。
没想到眼前这个瓶子里居然装着自己儿子的骨灰,即便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但骤然听到高卓的死讯,曾婶儿也因承受不住差点跌到地上去,她被周围的人扶住却再也没有站起来的力气。她一把抱住瓶子痛哭起来,丈夫早死,从此后她一直和儿子相依为命,即使儿子常年在外打工,但不论在哪里,儿子也是她的全世界。现在儿子不在了,她感觉自己的世界也塌了。
“这天杀的世道!”看着这样的场景,好多硬汉都红了眼眶。
曾婶儿哭了好久,才仿佛失神一般的往外走,谁叫都不理。她早年丧夫,晚年丧子,这打击几乎是致命的。村里人可怜她一个常年寡居的老人,怕她想不开,指了两个小辈陪她回去。
景临他们在赵家也没待多久就离开了。路上赵承怀说:“村里的人这下是回来得差不多了。”
村里还有在其他地方打工的,有几户人家基本两三年才回来一次,还有一户人家全家老小出去十几年了,期间就给家里小孩办身份证回来过一次,家里的老瓦房都快塌了,如果哪天回来了,住的地方都没有。
往常村里人哪家有人去世了,都会请道长回来做道场。这次高卓的死亡,带着绝望的悲伤色彩,也请不到道长了。马仁善作为小队队长,隔天就找到曾婶儿问她的意见,准备将高卓葬在哪里。
短短一夜时间,曾婶儿头发白了不少,仿佛老了十岁不止。她眼神无光,心如死灰,眼看着就没有活下去的动力了。马仁善不忍见她这模样,晃眼看到她家院子里挂着果的梨树,便说:“这梨树当年还是小卓从山上移回来的吧,还是和淳正一起移回来的。不如就将小卓葬在这颗树下吧,也好陪着你。”
曾婶儿想起小时候儿子把这颗还是小苗的梨树挖回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泥,很高兴的跟她说要把这棵树种在自家院子里,等将来结了果把最好的摘下来给她吃。
曾婶儿又流泪了,但眼睛里恢复了点光彩,她点点头,同意就把小卓葬在树下。
马仁善离开的时候,总算放了点心,又拜托了和曾婶儿来往比较多的几个老人抽空多去陪陪她。
高卓的事情对曾婶儿来说是绝望的,但对村里很多人来说,一时的悲伤过去了,于他们也只是个小插曲。村里人这次回来得多,说话的人也多,比往常要热闹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