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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得差不多了后,叶淮海把程冬至送回了家门口,又叮嘱了好些话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程冬至刚要掏钥匙开门,门就自己开了,把她吓了一跳。

“妈,你咋还没睡呢?”

“这哪睡得着啊,不是激动的吗!”刘金玲笑嘻嘻地给程冬至倒热水,拿衣服:“你俩说啥呢?说了这大半宿的!”

程冬至笑:“没说啥。对了,他后天中午在红星大酒店请客吃饭,说是庆祝我换新工作,妈你提前准备准备啊,记得把证件证明啥的拿好,那里进去要登记的。”

刘金玲喜得不行:“我知道,那可是省城里顶体面高档的地方,有钱没介绍还进不去呢!我算是享着你的福了,沾你的光进去长长眼,以后还能拿去厂子里吹呢!就请了咱们仨?”

程冬至摇头:“他说这是大喜事,要好好庆祝庆祝,大姐他们家三口子也邀上了,说是到时候分头接咱们过去,不用特地跑来凑一块儿。”

“哎呀,那更好了!那我可得提前告诉你大姐她们,把假调一调,再找件过得去的衣裳,可不能去了那种地方丢人!”

刘双喜假装睡着,其实耳朵一直密切注意着外面的动静,把刘金玲和程冬至的对话听了个满耳朵,原本死气沉沉的心顿时紧张又期待了起来,不住地计划着当天自己该穿啥,配啥样的鞋子和袜子,梳啥样的头。

时间转瞬就过,很快就到了约定吃饭的那天。

刘双喜表现得比程冬至这个宴会主角还郑重其事,不但一大早就起来收拾自己了。脸洗的很仔细,涂着雪花膏白白的;两条麻花辫梳得滑溜溜的一根毛刺都没有,身上穿着的衣服也是崭新的,本来她打算留着过年穿,现在就给套上了,反正气温也差不多。最出格的是,她还不知道打哪借来了一点花露水洒在了身上,弄得香喷喷的。

程冬至看着好笑,嘴上却没说什么,由着她瞎折腾。刘金玲也笑,不过笑的原因不一样,她还以为是刘双喜头一次去那种大地方紧张的呢!当然,刘双喜也是用这个借口来解释自己的刻意装扮。

叶淮海本人没来接他们,而是派了辆车过来接。漂亮的白色轿车在这时是个稀奇玩意儿,停在楼下面极为显眼,更别提还有个司机模样的人客气地开了门。这场景,好些个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刘金玲心里的得意都快要溢出来了,带着女儿侄女昂首挺胸地钻进了小车。

刘双喜坐进车子的时候,心跳得不能自已。她从包里摸出新买的塑料壳小镜子,把自己的脸照了又照,确认是否有纰漏。她于紧张中带着点茫然的希望,和破釜沉舟的悲凉——

这大概就是她最后的机会了?他是否能注意到精心收拾过后她的不同,以及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呢?

小轿车风驰电掣,来到了市中心的红星大酒店前。

三人下了车后,司机就开车走了。程冬至很淡定,刘金玲和刘双喜却是紧张得话都不敢说,尤其是刘双喜,在看了其他进进出出人的装扮后,有些不自然地低下了头,缩在了刘金玲母女俩的身后。

她觉得很不错的打扮在那些姑娘的对比下忽然就黯然失色了许多,甚至还带着点土气,他应该不会嫌弃她?

就在刘双喜心乱如麻的时候,门口的登记处忽然出了点儿问题。

保安点了点她们的人数,忽然有些狐疑:“你们是春阁的客人?”

程冬至点点头:“是一位姓叶的同志邀请我们来的,这是我们的证件,你对一对。”

刘金玲赶紧把包里的证件全部拿了出来,放在了保安面前的台子上。

保安看了看,把刘金玲的证件和程冬至的证件拿了进去,刘双喜的则丢在外边不管:“你们俩可以进去,另外一个不行。”

刘金玲傻眼了,刘双喜也急了:“为啥?我的证件有啥问题吗?”

保安笑:“证件没啥问题,问题是那边没邀请你来,你过来干啥?”

刘双喜震惊地啊了一声,说不出话来。刘金玲慌忙问程冬至:“咋回事啊,你不是说他都请了吗?”

程冬至也一副震惊的样子:“他是这么和我说的啊,说是把亲近要紧的人都请了,我也不知道咋就……”

刘双喜好半天才理解过来,程冬至说的那句话是啥意思,顿时像是凭空挨了人狠狠一巴掌般,一阵天旋地转眼发黑。雪花膏抹的极白的脸上浮起几个红印子,耳尖都红了,窘迫到站都站不稳。

刘双喜想死的心都有了,偏偏这个时候保安还边登记边悠悠儿的补了一刀:“那就是说这位不是啥要紧的人呗!这还有啥不懂的啊,赶紧回去,别在这白吃风了!”

要不是碍于刘金玲在场,程冬至都想给这位大哥递根好烟了,这嘴头子真不是盖的!难道是叶淮海故意安排的客串演员?

刘金玲也很尴尬,她实在没办法,从兜里摸出张票子给刘双喜:“要不,你先搭车回去?这大冷天的站着也不好,别感冒了。锅里还有些早上的粥,你再去食堂买点儿小菜,回去热热吃了。”

刘双喜颤抖地接过钱,跌跌撞撞地走了。

刘金玲看着侄女狼狈的背影,心里头很同情怜惜她,可也不能自作主张强行带她进去,这里头好些站岗的人都带着枪呢!算了,回去好好安慰安慰她,小姑娘脸皮薄,一时受不了也是正常的。

于是,母女俩在一位服务员的带领下,来到了叶淮海请客的春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