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穿着灰扑扑的衣服,有些真落魄的还一身补丁,可全都抬起头,挺直背,有板有眼有腔调地迈步进了门。一进里头,他们就闻到了熟悉而久违的上等茶叶香味,盛放在盘子里的老式点心,点着的古朴熏香,还有成套的碗碟盘器,人仿佛也都瞬间年轻了不少。
季二原先请的是认识的老熟人,老厨子,手艺那叫一个没得说,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点心什么的还可以去百货买,哪有去百货买新鲜肉菜的呢?只好拿些次货打发罢了。程冬至解决了他这个烦恼,原本打算意思意思的寿宴变成了正儿八经的八碗八碟四锅子,每个人都吃得赞不绝口。
戏唱过,麻将也打了好些圈,大家不敢久留,一个个都十分满足又遗憾地告辞了。季二亲自送到门口,眼见着人都走没了,才依依不舍地回到了屋子里。
他脱下了身上的衣服,换回了平时穿的那一套。踱出门后,他倚在门边儿上看着这如梦似幻的寿棚,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程冬至则坐在棚子里头一张还没来得及收拾的桌子上吃饭,今天她忙着帮忙招呼客人去了,一直没正经吃东西。厨子给她留了好些菜,其中她最中意的就是这个炸丸子,正把汤泡了饭吃丸子呢。
季二看到这个场景,又叹了口气,只不过这是幸福而满足的叹气。
今天的老朋友们没有一个不赞叹他有这么一个好晚辈的,哪怕是嫡亲女儿,嫡亲孙女都不一定有她这么细致,大方!何况还不是啥亲戚。
虽然她说话很多地方都带着野腔野调不够文雅,可她今天待客的态度真没得说,知道进退,分寸!以前他还觉得自己无儿无女挺好,谁也不拖累,谁也不惦记,现在居然有点点想知道家里有晚辈绕膝是什么滋味了。
“丫头,今天多累你了!”季二发自肺腑地说。
程冬至嘿嘿一笑:“没啥,这是二爷你的大事儿,咋地也不能马虎过去了不是。”
“我承你的情!你不是要收那些东西吗,以后就包我身上了。”
程冬至高兴得连丸子都没顾得上吃了,问:“真的?二爷这回不骗我?”
和赵敬伦说的一样,季二实在是滑头,之前说得那么好要给她介绍介绍,却一直没什么行动,就是拿着这个由头吊着她。看他这态度,看来现在才真打算帮她收东西呢。
“你这叫什么话,说得像我之前骗过你!丫头,你那边有没有什么联系方式,以后我摸着信儿了第一个就找你。”
程冬至喜不自禁:“有有有,这是我地址,以后有消息了就给我打电报。过段时间可能要安电话,到时候我把电话号码给你,这样比较快。”
“行!对了丫头,我向你保举一个人。”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