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后,程冬至把这个镇纸还给了老头子,老头子楞了一下,还是接过了。
因为这一个小小的举动,老头子的表情产生了一点儿变化。他把程冬至和阿则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最后试探着说:“你刚刚给我的钱票除外,我还要二十斤精白面和两瓶白酒,不要那种‘散打儿’,我要好的,上等的酒!最次也得是大曲那种。”
程冬至故作为难地皱了皱眉:“你这不是在开玩笑么?酒也就算了,还能有点存货,我上哪儿给你弄二十斤精白面去?”
老头子见酒有戏,顿时也顾不得别的了,慌忙道:“没有精白面,五十斤玉米面或者灰谷面都行!”
程冬至沉吟了很久,老头子有些沉不住气了:“要不,四十斤?”
“行,我现在身上没带着这么些面,也没带着酒,要不用钱票抵给你?粮票是细粮票,酒也是高级酒票。”程冬至随身带着的仅有一个挎包,从里面掏出钱票来啥的不打紧,掏出四十斤面和两瓶酒就有点夸张了。
老头子高兴了,想想也差不离:“行,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程冬至数清楚了钱票,递给了老头子。尽管在她清点的时候老头子眼睛一直盯着,早已看得清清楚楚,可钱票到手后,老头子还是再点了一遍,黄黑脏污的手指有些微微颤抖。
数毕,老头子长长地嘘了一口气,把镇纸递给了程冬至。
还没等程冬至开口,他主动媚笑道:“姑娘,我那里还有一样好东西,你要不要看哇?”
程冬至巴不得他开这个口,立即答应了。
三人走出了小巷子。老头子显然对这一带十分熟悉,七拐八弯地带着俩人到了他住的地方。
是一个敞口的杂院儿,老头子住最外头一间,屋子里堆着些乱七八糟的破玩意儿,什么鸡毛牙膏皮都有,一看就是个专业拾荒者。
如果说之前那个废品厂的味道不太好闻,那这个屋子就是灾难级别的难闻,臭气熏天的,程冬至差点儿没把上顿吃的东西给吐出来。她顿时有点佩服这个老头子,以前是个资本家,那好歹住的是干净敞亮的好地方,现在这样的地儿他也下得去脚!
老头子从垃圾堆里翻出一个小匣子来,打开,从里头取出一串不知道什么玩意,献宝一般颠颠儿地出了屋,捧到了程冬至跟前。
他起初脸上带着笑,说着说着又落了泪:“这是我身边儿最后一样宝贝啦!本来怎么也舍不得卖出去,打算留着做棺材本,这不年纪大了,身上添了病,急着弄点钱去看看吗?你瞧瞧,这可是好东西,红珊瑚多宝串,不是外头那种染色的假行货,这可是真玩意儿,是我母亲当年的嫁妆之一!你看看这水头,这润色儿……”
多宝串的确很精致美丽,老头子滔滔不绝的讲说仿佛给这样东西又添了不少光辉,可程冬至丝毫不为之所动,微微笑着,一言不发。久而久之,老头子也有些觉得了,停止了夸赞,主动把多宝串递给程冬至,让她感受那冰滑凉润的手感,讨好地笑着看她:“你看?”
“既然是老人家你最心爱的宝贝,我怎么好意思占你的呢?你还是自个儿留着。”程冬至摩挲了一下串儿,笑着说。
“啊?”老头子有些措手不及,楞眼了。
程冬至有些好笑:“看病的钱,我看着帮你出点儿,就当是相逢一场的缘分!至于以后的棺材本儿,我劝你还是别指望这个了——被掉包啦。”